我对恶搞事件的几点说明

                                  甘谷列

     要公开说话也真不容易，我一直处在有口难言、忧惧交加、进退两难的境地中。自从参加了那一个活动，被临时、偶然和突然颁发给一个所谓的“中国诗歌贡献奖”，这纯由是朋友们之间的即兴和随意而起，说恶搞也好，说娱乐也好，我都无所谓；我有所谓的是为什么不顾当事人的声明而决意将它弄到互联网上来呢？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难道我真的不幸要注定成为恶搞的牺牲品？自从我一回到家看到新闻出现在诗生活上后，就觉得朋友的玩笑开得太大了，我一直想办法如何冷处理这一个事情，然而朋友却执意要将火点起来，一篇《诗歌无罪，恶搞有理》又紧接着出现了，随着它的影响和扩散，这一回，好！真的形成了一个我所不愿望面对的公共事件，我说什么好呢？我一公开说会伤害到朋友，我不公开又得自己承受着压力和嘲笑。因此这些天，我一直无语，生活和工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

那天我曾经将我偶然看到的莱耳的帖子里的一句话引为心境安慰，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后来得知，这话出自《圣经·哥林多前书》13章4－8节。凡事包容，我对自己说，并且将它写成一则博文，帖在我的诗生活的博客日志上。

然而此后我又发现，事件超出了我的想象，扩大和传闻的范围更大了。我一直想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理智地应对和处理这一事件呢？沉默？不理？随它而去？回应？声明（有限度的）？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此事已经弄得没有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或许，这正是别人的策略和所需要的。可是作为最主要的当事者的我，我又能说什么呢？在两难的选择中，在我无法做出两全其美的困境中，今天——这在基督教是一个礼拜天——同时又是母亲节的感召下，我必须要作出一个说明。正像那一天一样，我一写完答奖词——就差最后两行，立刻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我就知道上天给我降下预兆了；而今天，在我虚无得什么都想放弃的时候，在阳光下突然收到一个朋友的短信，说今天是母亲节，我们什么都能忘记和放弃，就是不能忘记和放弃母亲，呵，那一刻我记起来了，母亲生下了我，希望我在世上多做好事，不做恶事，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她并不是希望我蒙受伤害和耻辱的，因此，即使我再大度，再包容，如果默不作声，恐怕今后长此以往，我真的要蒙受某种恶名和长期的负面影响了，甚至有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口都说不清了。

因此我作出以下的说明：

1、我从维护朋友的角度出发，已经做到了所有我应该做到的事，包括规避这一次事件所会给我和大家带来的风险。然而，遗憾的是，我所有的努力无济于事。仅仅是在内部赢得了“好人”和“老实人”的称誉，但事实上对于互联网上的质疑、反感、嘲笑无济于事。

2、在艺术面前，我不会丢弃我的良心和尊严。我直面我的艺术，甚至不容许恶搞艺术，然而恰恰是这种不容许恶搞艺术最终被有意恶搞成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那戏剧性的一幕，无须我多说，大家已经从别人的文字里知道了。我要说明的是，开始大家谁也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但最终还是出现了。

3、没有人知道我经历的奇特和无奈，自从颁奖一幕出现，我已经意识到它可能要被公开炒作到网上去的危险，因此我曾经当众声明不允许使用我的那一个作品，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包括答奖词的稿子也是最后离开前我再次整理行李时被朋友从我手中硬生生地夺走的。

4、我曾经公开反对过，然而还是无法遏制这一切的发展。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恶搞真的有意义吗？我真的能够完成他们所赋予的任务吗？真能从这样的无聊中炒出有聊来吗？我曾经说过我们对中国诗歌艺术的贡献不是这样的贡献，你们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后来又说，打死我也不相信！有些人太低估中国诗歌艺术中的正义力量和艺术的激浊扬清的力量了！甚至当他们以一种对立面的方式和自以为是的力量去反拨他们自以为恶的东西时，不幸它/他们也成为世人眼中所不齿的那一类角色。

5、我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我不知道，然而我自有艺术的力量和尊严存在，并且敢于面对这娱乐化、庸俗化的世界和现实。即使我在其中也不幸泡过了一回。

我这样说，并不表明我完全无辜，事实上，在此事件中没有一个人完全清白，连四年级的小学生徐清源也扮演了他不自觉的角色。我的知道又有多大呢？事实上一开头我是完全不知情的，大伙儿都没有恶意，纯粹是即兴的、随意的、娱乐的，一个奖出现后令我哭笑不得，所谓恶搞那个奖，无非是硬扯去我身上的T恤，让我来和大伙儿再次完成一场娱乐化的表演而已！（如果不是故意弄到互联网上来，有个屁事呀？）

6、至于晚上发奖和颁奖，在此前我一直推辞，他们都说：哎呀，我们是认真的，骗你干什么呢？在正经与恶搞之间，恶搞有时候可以变成正经，而正经却无法变成恶搞，然而事情证明恶搞还是恶搞，正经却不幸又被恶搞戏弄了一回。艺术的尊严在那一刻必须要显示出来，所以我在现场除了当场谴责恶搞之外，表达我的愤怒和抗议之外，我还必须把我事先拟好的稿子读出来，因为他们也要我读出来，我也必须读出来，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好玩的，而是严肃的、认真的，这一读，好，他们更加认为达到了最大的戏剧性，而我，除了愤怒和抗议还有什么呢！愤而退场是我唯一的选择。如果没有那座大山，当夜我可能就拂袖而去。事实上当时赶到的几位三都县文联的人士在闹剧结束后对我说：“你是认真的，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他们恶搞了你，你的稿子最终也彻底消解了他们的恶搞，从结果来看，是你战胜了他们。”

6、为什么事情被有意无意地推到了极致，还要不顾当事人的声明，还要在互联网上公布出来，并且在新闻被删除之后还要立即写一篇文章《诗歌无罪，恶搞有理》呢？除了炒作之外，还有什么目的呢？把火放起来，让人在火中煎熬并且让人难以去收拾，这真是让人如何是好？除了伤害朋友之外，还有什么效果呢？

写完这篇文章，我无所谓牺牲不牺牲，无所谓悲悯不悲悯，于我，只不过是又度过了一劫。在人生中，在艺术中，我照样会遇到许多人，照样会遇到许多事，随其自然吧！

今天是母亲节，母亲生下了我，不是让我来蒙受恶名和被人拿来取笑的，因此我写下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