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论文后记
(2014-06-03 10:10:47)分类: 途中之镜(自述与他评) |
后
记
终于到了可以写作《后记》的时候。
对于这一刻的来临,我似乎早有期待,然而真正到来了,又觉得无从说起,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心情过于复杂吧。
记得报考博士时需要提交一份研究计划,我当时定的方向是从叙事伦理的角度来研究中国当代小说的历史演变,没有继续做这个题目,主要是因为我还不想过多地做知识学方面的梳理,而是希望能找到学问与人生结合的路径,让学术研究可以成为“生命的学问”,可以多一些精神体温和自我观照在内。当然,像洪子诚教授、陈思和教授、陈平原教授这样的大学者在文学史研究中也可以融入个人的生命关怀,他们的思与言,总有许多“压在纸背的心情”在。我向往这种境界,却自知还无法抵达,只好以更直接的方式来面对生命的问题。
于是便开始考虑更换题目,改为研究史铁生。我者与他者,“我”与“世界”,生与死,病患与存在,有限与无限,写作与生命的关联,宗教信仰对个体生命的意义……在史铁生的著作中,对这些重要问题的探讨是随处可见的。想要理解“生命的学问”,读史铁生的著作,也包括读他这个人,不失为恰切的选择。然而,我要开展的毕竟是学术研究,要写作的是博士论文而不是心灵鸡汤式的感悟,我必须严格地在学术传统的基础上来提问或重新提问,把无效的、无意义的问题剔除在外。我曾想过从思想史、文学史、叙事学的角度来切入,阅读文献时却发现不少学者已写下了非常精彩的文章,无须重复。坚持做这个题目,是因为我还注意到,从哲学的角度入手,依然有很大的言说空间。几乎所有人在读史铁生的作品时都会注意到,史铁生身上有很重的思辨气质。孙郁先生在一篇文章中就曾经说过,史铁生所走的是一条“通往哲学的路”。这是非常有洞见的。需要进一步追问的是,就整体而言,史铁生的哲学究竟是何种意义上的哲学?老庄哲学?存在主义哲学?这些关联都是有的,但似乎不是最重要的。我隐隐觉得,史铁生所走的是一条“通往现象学的路”。借助现象学,我们可以重构其思想的整体,让其思想脉络变得清晰、可见。更令我兴奋的是,史铁生在作品中先后引用过海德格尔、图姆斯、巴什拉、萨特等现象学哲学家的观点,邓晓芒、周国平、赵毅衡等学者也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史铁生与现象学的亲缘关系。然而,他们从此一角度对史铁生所进行的解读尚带有浓重的“直观”成分,或只涉及史铁生的个别文本,缺乏深入的阐释与论证。因此,我决定尝试以他们的研究为基础,对史铁生的文学文本与人生际遇进行细致的梳理、重构,全面而深入地把握史铁生与现象学的关系。
如今在完成论文后再来对论文的思路和主题做归纳,似乎是非常轻松的事。形成结论的过程,却是由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追问与言说组成的。在硕士阶段,我所读的专业是科技哲学,对现象学和解释学就很感兴趣,硕士论文题目是《海德格尔的科学哲学思想研究》。动笔前我就有了一些方法论上的准备,然而,为了能更好地打开这一课题的讨论空间,我不得不再次阅读胡塞尔、海德格尔、梅洛-庞蒂、威廉•詹姆斯、舒茨、图姆斯等人的现象学著作,在各种现象学中寻找其“不变项”并根据研究对象的特质来展开分析。写作论文的过程,实际上成了一个感性与理性不断交织、冲突、调和、平衡的过程,也是一个在否定与肯定这两极之间不断自我搏斗的过程。随着论文工作的展开,我心中那因探询生命问题而点燃的火焰并未熄灭,却也逐渐变得隐秘。我固然没有完全把自我排斥在外,然而,论文所呈现出来的形态,也许已是理性多于感性。而我在文章中所提出的问题,仍有待进一步的思考。正如海德格尔所言,所有的思想都不过是在途中。如今呈现在大家面前的,不过是一面途中的镜子。
在这里,我还希望能借此机会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要感谢我的导师谢有顺教授。说来也是机缘巧合,硕士一年级时,我曾到复旦大学去旁听一个现当代文学的重大会议,当时许多著名学者都在场,比如像王晓明教授、黄子平教授、王尧教授、许子东教授……更巧的是,会议即将开始时,谢老师走了进来,然后在我身旁坐下。那时我自然无从料想,多年后会有机会成为他的学生。感谢谢老师在三年里给予我的各种帮助。他在论文选题上给了我充分的自由,又给予了切实可行的指导。本文从论题的选取到逻辑构架的设定,从观点的提炼到标题的拟定,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另外,林岗教授、张均教授、胡传吉副教授在开题、预答辩时也针对本文提了很多有益的建议,在此一并致谢。
感谢《民治·新城市文学》的执行主编裴亚红老师。读博期间,除了是一名学生,我还有个很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担任《民治·新城市文学》的特约编辑。“这份中国最美的街道办杂志”让我有机会走进鲜活的文学现场,感知正在发生的一切。在当下,文学界越来越成为一个利益场与权力场,不少人与事难免令人丧气,而裴老师对待文学的公心和热诚,判断作品和文学走向的洞见,对晚辈的提携,均让我获益良多。在我为手头未完成的论文而发愁时,裴老师的叮嘱与开解,也减轻了我的压力。我更记得有一次约定在深圳见面,她首先考虑的是我怎么坐车方便而到哪个车站见面,而不是让我直接到指定的地点。这种具体而细微的关切,让我常觉温暖。借此机会,感谢她对我一路来的关心与鼓励。
感谢我的硕士导师周丽昀教授。在我完成硕士论文后,周老师曾鼓励我继续考哲学系的博士,我却“临阵逃脱”,转而修习文学。虽然彼此身在不同城市,从事着不同专业的研究,周老师却依然关心我的一点一滴,甚至连朋友给我写的印象记也会细读。感谢周老师的宽容和关心!
我还要感谢我的妻子梁海霞,感谢她多年来的陪伴,与我一同喜悦,一同悲伤。你懂我要多于我懂得自己。事实上,你,还有我的其他亲人,说再多的感谢也嫌不够。
感谢任瑜、刘秀丽、陈劲松、王威廉、苏沙丽、唐诗人等同门师友,与大家的交流总是充满愉悦。感谢中山大学。在康乐园的三年,我先后获得了2012年度博士研究生国家奖学金、中山大学博士研究生创新人才培养项目、中山大学年度优秀研究生、中山大学商承祚奖学金等资助或荣誉。这不单解决了我在经济上的压力,让我可以从容地过校园生活,更是对我在思想上的促进。遗憾的是,三年的时间如此短暂,很多想法都还无法实现。好在以后的学术之路还很漫长,我希望能以此作为一个新的起点,继续以耐心与意志打磨自己。
2014年1月28日 初稿
2014年5月28日 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