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学

诗/津渡

那时候，我是个不道德的孩子

掌心，还不懂得戒尺的威严

因为我往她们的书包里装青蛙

因为我把她们的头发

钉在课桌上，因为我

把墨水瓶盖，盖在她们的背上

因为她：清丽又矜持

就像手绢里，躺着的一块方糖

所以，我悄悄对她说：

“我是你男人”

是的，男人

因为我已经不是那只小公鸡了

秃顶，臃肿，脚步蹒跚

因为我学会了穿着宽大的休闲衫，所以

同学会上，我彬彬有礼

我嘴巴上涂了蜜，真诚地赞美她们

而她们说：“嗨，老家伙

那时候，我们多么喜欢你。”

她的嘴巴，甚至贴近了我的耳朵：

“知道吗，我有一个暗恋多年！”

现在，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答案？

最初喜欢津渡的诗,是因为吃惊于他对我们的母语——汉语的把握能力：简单直接，朴素优雅，浑然天成，没有使用任何典故，看不到一点点“文化”的影响。尤其让我吃惊的是，他几乎每一首都写得那么好。《女同学》以细腻准确的语言，传递着具有普遍性的日常生活经验。诗中所传达的经验，也是我们的经验：要么是“男同学”，要么是“女同学”。谁不曾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所以……”呢？谁不曾理所当然地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答案”呢？诗里有重温，也有遥想。读《女同学》，是可以会心一笑的。也可能，会有些伤感。当然，还会有其它。诗歌（或者说，语言）如同生活，既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