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九十九回 第四节：啥叫大有出息？

【原文】

初到之时，果然胥吏畏惧，便百计钻营，偏遇贾政这般古执．那些家人跟了这位老爷在都中一无出息，好容易盼到主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着在外发财的名头向人借贷，做衣裳装体面，心里想着，到了任，银钱是容易的了．不想这位老爷呆性发作，认真要查办起来，州县馈送一概不受．门房签押等人心里盘算道：“我们再挨半个月，衣服也要当完了．债又逼起来，那可怎么样好呢．眼见得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那些长随也道：“你们爷们到底还没花什么本钱来的．我们才冤，花了若干的银子打了个门子，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也没见过．想来跟这个主儿是不能捞本儿的了．明儿我们齐打伙儿告假去。”次日果然聚齐，都来告假．贾政不知就里，便说：“要来也是你们，要去也是你们．既嫌这里不好，就都请便。”那些长随怨声载道而去．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议道：“他们可去的去了，我们去不了的，到底想个法儿才好．"内中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便说：“你们这些没能耐的东西，着什么忙！我见这长字号儿的在这里，不犯给他出头．如今都饿跑了，瞧瞧你十太爷的本领，少不得本主儿依我．只是要你们齐心，打伙儿弄几个钱回家受用，若不随我，我也不管了，横竖拚得过你们。”众人都说：“好十爷，你还主儿信得过．若你不管，我们实在是死症了。”李十儿道：“不要我出了头得了银钱，又说我得了大分儿了．窝儿里反起来，大家没意思。”众人道：“你万安，没有的事．就没有多少，也强似我们腰里掏钱。”

正说着，只见粮房书办走来找周二爷．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只腿，挺着腰说道：“找他做什么？"书办便垂手陪着笑说道：“本官到了一个多月的任，这些州县太爷见得本官的告示利害，知道不好说话，到了这时侯都没有开仓．若是过了漕，你们太爷们来做什么的。”李十儿道：“你别混说．老爷是有根蒂的，说到那里是要办到那里．这两天原要行文催兑，因我说了缓几天才歇的．你到底找我们周二爷做什么？"书办道：“原为打听催文的事，没有别的．"李十儿道：“越发胡说，方才我说催文，你就信嘴胡诌．可别鬼鬼祟祟来讲什么帐，我叫本官打了你，退你。”书办道：“我在衙门内已经三代了．外头也有些体面，家里还过得，就规规矩矩伺侯本官升了还能够，不象那些等米下锅的。”说着，回了一声"二太爷，我走了。”李十儿便站起，堆着笑说：“这么不禁顽，几句话就脸急了。”书办道：“不是我脸急，若再说什么，岂不带累了二太爷的清名呢。”李十儿过来拉着书办的手说：“你贵姓啊？"书办道：“不敢，我姓詹，单名是个`会'字，从小儿也在京里混了几年．"李十儿道：“詹先生，我是久闻你的名的．我们兄弟们是一样的，有什么话晚上到这里咱们说一说．"书办也说：“谁不知道李十太爷是能事的，把我一诈就吓毛了。”大家笑着走开．那晚便与书办咕唧了半夜，第二天拿话去探贾政，被贾政痛骂了一顿．

【端木持易见解】

今天谈“出息”。

什么叫息？本意是一呼一吸合为一息。

出息，就是出气。人能出气，说明还活着；另一层意思就是扬眉吐气，有出息，即活的比较好的意思。

生存是第一位的，但生存不是静态的，不是固定的，而是发展、运动和变化的。它不能只满足活着，有口气的状态。它还需要活蹦乱跳，身心愉快，自由和尊严。

就像钱，它需要生息。这都是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如果从自然的角度，维持活着的状体就满足了，人类就无需发展了。

所以，也有人诅咒发展。认为发展观是不好的。最好是复古，最好是不变，最好是不动。当然，那是封建社会的思想了。资本社会里，扩大再生产是主流，于是由此而产生的“发展”价值观，就成了社会的主流思想。

今天的社会，进入垄断社会以后，生产相对过剩成为常态，这个时候，垄断资本就没有意愿扩大再生产，普通的群众也无法获得发展的成果，所以，双方都发对所谓的“发展”。垄断资本要“刺激消费”，以兜售商品，变现剩余价值；普通群众不愿意再为资本创造，选择苟且度日，过一天算一天，以躺平姿态对抗资本剥夺带来的绝望。于是“发展观”似乎也就不那么吃香了。

综上所述，我们需要发展，但一定需要的是为了无产者、劳动者、绝大多数人而发展，发展的劳动果实，要能够让我们自己消费，这才是根本问题。

昨天看《中国是部金融史2-天下之财》，讲到宋代金融天才蔡京，一会搞凯恩斯主义，一会搞市场化，可无论搞哪一种，最终都是为官僚而垄断，为官僚而市场，垄断是增大官僚的自由，市场化也是扩大官僚的市场自由。一句话，最终将天下财富，尽归官僚和朝廷。经验告诉我们，什么主义，什么政策，其核心在于“为了谁”，这才是一切政策的灵魂。

读书为了谁？

工作为了谁？

当官为了谁？

结婚为了谁？

赚钱为了谁？

……

你看贾政身边的所谓“家人”，“长随”，“胥吏”，“门房”，“书办”……，他们跟着贾政，“为了谁”？

为了生存，为了出息，为了钱，都没有错。“皆为利来”嘛。

问题在哪里？

我的看法是“分配”比例问题。你不能占比越来越高，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剥夺殆尽，这就让其他人彻底失去了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别人都活不下去了，那他们怎么自己活下去呢？

家庭、企业、社会、国家、世界，我看，要重视比例问题。比例分配小不合理，世界就会有小乱；比例分配大不合理，世界就会大乱；比例分配极其不合理，则世界一定分崩离析，要翻天覆地，改天换地。

有个商人叫胖东来，就领悟了这个道理，他的成功，就是分配的成功。胖东来的股权分配是：95%的股份在管理层和员工手里,自己只留了5%。胖东来的利润分配是：“三三三”的分配原则:30%用于先付下一年的成本,30%分给所有员工,剩下的30%用于社会捐献。

不管你是搞资本主义，还是所谓的“社会主义”，搞好分配，资本主义也可以造福；搞不好分配，所谓社会主义也可以造孽。

宗旨总起来说，在于为了谁。方法总起来说，在于搞好分配。

这个宗旨的坚持，办法的落地实施，你指望贾政以及他身边这样一群“生意”人，恐怕是难以实现的。他们都是冲着：“捞本”，“出息”，“发财”而来，你怎么能指望呢？

自己的利益，还得靠自己。无产者的利益，还得靠无产者自己。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争取合理的分配比例。这是正义的事业，这是真正的大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