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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吻晴雯》

(2022-11-08 11: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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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分类: 红楼梦

上卷 第七十八回 第四节:轻吻晴雯

【原文】

当下麝月秋纹已带了两个丫头来等候。见宝玉辞了贾母出来,秋纹便将墨笔等物拿着,随宝玉进园来。宝玉满口里说:“好热。”一壁走一面便摘冠解带,将外面的大衣服都脱下来麝月拿着,只穿着一件松花绫子夹袄,襟内露出血点般大红裤子来。秋纹见这条红裤是晴雯针线,因叹道:“真是‘物在人亡’了!”麝月将秋纹拉了一把,笑道:“这裤子配着松花色袄儿、石青靴子,越显出靛青的头,雪白的脸来了。”宝玉在前,只装没听见,又走了两步便止步道:“我要走一走,这怎么好?”麝月道:“大白日里还怕什么,还怕丢了你不成?”因命两个小丫头跟着,“我们送了这些东西去再来。”宝玉道:“好姐姐,等一等我再去。”麝月道:“我们去了就来。两个人手里都有东西,倒象摆执事的,一个捧着文房四宝,一个捧着冠袍带履,成个什么样子。”

宝玉听了,正中心怀,便让他二人去了。他便带了两个小丫头到一块山子石后头,悄问他二人道:“自我去了,你袭人姐姐打发人去瞧晴雯姐姐没有?”这一个答道:“打发宋妈瞧去了。”宝玉道:“回来说什么?”小丫头道:“回来说:晴雯姐姐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闭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只有倒气的分儿了。”宝玉忙道:“一夜叫的是谁?”小丫头道:“一夜叫的是娘。”宝玉拭泪道:“还叫谁?”小丫头说:“没有听见叫别人了。”

宝玉道:“你糊涂。想必没有听真。”旁边那一个小丫头最伶俐,听宝玉如此说,便上来说:“真个他糊涂!”又向宝玉说:“不但我听的真切,我还亲自偷着看去来着。”宝玉听说,忙问:“怎么又亲自看去?”小丫头道:“我想,晴雯姐姐素日和别人不同,待我们极好。如今他虽受了委屈出去,我们不能别的法子救他,只亲去瞧瞧,也不枉素日疼我们一场。就是人知道了,回了太太,打我们一顿,也是愿受的。所以我拚着一顿打,偷着出去瞧了一瞧。谁知他平生为人聪明,至死不变,见我去了,便睁开眼拉我的手问:‘宝玉那里去了?’我告诉他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能见了!’我就说:‘姐姐何不等一等他回来见一面?’他就笑道:‘你们不知道,我不是死:如今天上少一个花神,玉皇爷叫我去管花儿。我如今在未正二刻就上任去了,宝玉须得未正三刻才到家,只少一刻儿的工夫,不能见面。世上凡有该死的人,阎王勾取了去,是差些个小鬼来拿他的魂儿。要迟延一时半刻,不过烧些纸浇些浆饭,那鬼只顾抢钱去了,该死的人就可挨磨些工夫。我这如今是天上的神仙来请,那里捱得时刻呢?’我听了这话,竟不大信。及进来到屋里,留神看时辰表,果然是未正二刻,他咽了气;正三刻上,就有人来叫我们说你来了。”宝玉忙道:“你不认得字,所以不知道,这原是有的。不但花有一花神,还有总花神。但他不知做总花神去了,还是单管一样花神?”这丫头听了,一时诌不来。恰好这是八月时节,园中池上芙蓉正开,这丫头便见景生情,忙答道:“我已曾问他:‘是管什么花的神?告诉我们,日后也好供养的。’他说:‘你只可告诉宝玉一人,除他之外,不可泄了天机。’就告诉我说,他就是专管芙蓉花的。”

宝玉听了这话,不但不为怪,亦且去悲生喜,便回过头来,看着那芙蓉笑道:“此花也须得这样一个人去主管。我就料定他那样的人必有一番事业!——虽然超生苦海,从此再不能相见了。”免不得伤感思念;因又想:“虽然临终未见,如今且去灵前一拜,也算尽这五六年的情意。”想毕,忙至屋里,正值麝月秋纹找来。宝玉又自穿戴了,只说去看黛玉,遂一人出园,往前次看望之处来。意为停柩在内,谁知他哥嫂见他一咽气,便回了进去,希图早早些得几两发送例银。王夫人闻知,便命赏了十两银子,又命:“即刻送到外头焚化了罢。女子痨死的,断不可留!”他哥嫂听了这话,一面得银,一面催人立刻入殓,抬往城外化人厂上去了。剩的衣裳簪环,约有三四百金之数,他哥嫂自收了,为后日之计。二人将门锁上,一同送殡去了。

【端木持易见解】

我曾经看过一些破案的电影和电视剧,里面介绍说,好的破案人员,到了案发现场,他可以将自己代入被害人的情境之中,感受被害人的整个被害过程,这叫情境推理。这种推理方式,有别于所谓的逻辑推理,依靠人的直觉情感,往往比逻辑更有敏锐性和直接性。

所以,当我不理解红楼梦里面的一些问题的时候,我就会借助这种情境代入的方式,很快就能感同身受了。譬如此一节,晴雯去世的场景。先说真假,从第一层来看,第一个小丫头说的是真的,第二个小丫头说的是假的。我们先说这一层次的真假问题。在这个层次里面,晴雯临死“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一夜叫的是娘”,“没有听见叫别人了。”这是最真实的场景。那么,晴雯为什么一直叫娘呢?很多人不理解。于是我把自己当做晴雯,躺在了床上,大家也可以跟我一起,躺在晴雯临死的床上,这个床是“芦席土炕”,“衾褥还是旧日铺的”,散发着陈旧的腐烂气息,在大观园里面,已经“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恹恹弱息”,如今又两三日没有吃喝了,只昨日宝玉来看望,喝了一碗粗茶淡水。“病上加病,嗽了一日”又一日,一直“嗽个不住”。实在是“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了。临行的时候,宝玉已经来看过了,了无牵挂,互不亏欠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常常思念的人,只剩下梦里呼喊了千万遍的娘了。将要告别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娘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是最依稀还未曾忘却的旧记忆。自从父亲将自己卖了以后,母亲的怀抱是平日记忆里、潜意识里,最深的怀念。所以,晴雯临别人世的时候,喊了一夜的娘。

为什么晴雯不挣扎起来就医、吃饭、锻炼?这个问题,一定同样萦绕在很多人的心头。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进入第二层,即第二个小丫头的“谎言”。这个小丫头编造的话术,却真实的道出了晴雯“不叫别人”的根本原因。这是假亦可以做真的。

第一,袭人只派了宋妈去送东西给晴雯,自己并没有去;袭人都没有去,其他丫鬟,无论大小,其实并没有一个人去。既没有一个人去救她,也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因为她在的时候,为了宝玉,她几乎成了所有人的攻击对象。一开始她还不相信,自己竟然成了孤家寡人,直到这次被人冤枉,她才知道,自己被所谓的“姐妹”们,出卖了。她的“痴心”,变成了“傻意”。

第二,她的宝玉,“宝玉那里去了?” 宝玉根本身不由己,这时候正在外面丢丑,吟诗作赋呢。实际上,即便宝玉有情,来看她一次,却根本“不能别的法子救他,只亲去瞧瞧”,已经是“也不枉素日疼我们一场”。晴雯根本已经无法指望自己的“宝玉”来搭救自己。宝玉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其他人吗?

第三,其他人又有谁呢?她哥嫂倒是亲人,结果呢?连茶水都不端给她。“见他一咽气,便回了进去,希图早早些得几两发送例银。王夫人闻知,便命赏了十两银子,又命:‘即刻送到外头焚化了罢。女子痨死的,断不可留!’他哥嫂听了这话,一面得银,一面催人立刻入殓,抬往城外化人厂上去了。剩的衣裳簪环,约有三四百金之数,他哥嫂自收了,为后日之计。二人将门锁上,一同送殡去了。”

生活中的所有人,全部抛弃了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又有什么意思呢?这就是晴雯根本无法叫“别人”的原因。

别说晴雯了,我就问问大家,现实中的您我,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呢?你真的遇到了大灾大难,你能喊谁的名字呢?有时候,恐怕你连“娘”都不会再喊了。到了那个时刻,只觉得离开倒是最大的快乐,谁还愿意多捱哪怕半个时刻呢?至于去哪里,做什么神仙与否,那都是小丫头的鬼话了,离开即最大快乐,做神仙都没有离开的那一刻快乐,不是吗?

每当我感受着晴雯的孤苦绝望如此这般,我的眼泪都忍不住,心里对自己说,希望我能让这个世界,多一份希翼,多一份温暖,多一份忠诚,多一份依靠。即便我的世界也是冰冷如霜,即便我的周遭也是吃人勾当,即便我的身心也是屡遭戮伤,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够是光,自己首先永不绝望,自己永远保持向上。

亲爱的朋友,您能和我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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