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临终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先睡觉吧，小鸟们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因为远处有呼唤我的东西

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可以睡觉了哟 孩子们

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我把笑喜欢过了

像穿破的鞋子

我把等待也喜欢过了

像过去的偶人

 

打开窗 然后一句话

让我聆听是谁在大喊

是的

因为我把恼怒喜欢过了

 

睡吧 小鸟们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早晨，我把洗脸也喜欢过了
by：谷川俊太郎  田原 译


谷雨一过，春天就要结束了，而北方的春意，还是淡淡的，偶尔阳光大好，似乎样子就要做足了，谁料过一夜，温度骤降，复跌回寒冷枯瑟之中。
前日上山看桃花，冒着寒风登上山顶，眼前苍苍黄黄的山体，似乎睡了一万年，睡成了一派荒芜气相。山谷之中，桃花们怕冷似地拥在一起，挤成两片巨大的云团，在风中，瑟瑟地浮在缠缠结结的灌木上，缥缈，虚幻，若去，若留。

脚下蓦然闪过一星紫光，明亮，又短暂。定睛时，见尘土和草杆盖裹着一滩植物，披纷着的灰绿叶子，被厚厚的尘垢和枯杂的草杆压成蜷曲状，有努力挣扎的意味，又似乎甘心更深地陷入土里，几朵碎碎的紫花地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就从那堆灰绿中傲娇地亭亭着。一时顿觉天地欣然，万物可爱。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点状的，稀薄的，渺小的北方春天，恍若梦境，遐想，呓语。承不承认其实都不重要，风，雨，雪，花开或不开，都是在过春天，在享受属于生命的每一段时间。是啊，我已把明净的紫花地丁喜欢过了，把像梦一样的白桃花喜欢过了，也把盼望春天的心情喜欢过了，“把活着喜欢过了”，“把悲伤也喜欢过了”，“把等待也喜欢过了”，从此，我们像怀揣宝藏的人，笃然而知足，去接纳和喜欢余下时间中的一切——绵绵的雨丝，晚风，合欢树下仰望，傍晚的流霞，无常而可爱的人间。

文 | 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