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时候，那些事

刘辉

母校六十年校庆，校长给我打电话，他很客气，说本来应该亲自登门相请，只是因为时间----等等问题，请我谅解。我真诚的说：我是母校的学子，母校的生庆理当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好象是弹指之间，我离开母校三十多年。如今可以用“尘满面，鬓如霜”形容了。就在驱车回母校的前一个晚上，我辗展反侧，不能入睡。想到母校，自然就会想到她，想起那些年，那些时候，那些事。

那时候，我们年纪小，应该是十五岁。那时候，我读书很认真，成绩也很好。生产队放电影，就在我家旁边的晒谷坪上，人们早早地、热热闹闹，从我家门前经过，到晒谷坪占一个好座位。我坐在靠窗的桌旁，灯光下，看书。

辉妹，还不去看电影？

辉妹，你读书啊，不看电影啊，这伢子真听话。

有一天，好像是放完电影的第二天，她对我说：你昨天晚上又没有看电影啊，你读书真认真。她是荷，是我们班最漂亮最活跃的女生。

我这次参加校庆回来，妻子翻看学校的宣传画册，指着一排女老师问我：那个是荷？我指给她看，她看半天后，说：她真漂亮。

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家。她和几个女同学走在前面，她们在谈论着一件事情，她的笑声，像好看的鸟儿，在空中飞翔，让人情不自禁的向它注目。这时候，一辆手扶拖拉机从我们旁边经过，司机大概是被前面的风景吸引，注意力不集中，翻到了山坡上，我们，还有她们，纷纷地赶过去，救人。

那时候，学校正在搞基建，做食堂。挖地基主要靠我们这些学生，我们每周有一天时间劳动。挖地基的地方，有许多的坟墓，不少墓都有森森的白骨。我们几个班干部组织起来，负责清理它。荷找到我，语气很坚决：你不要参加，吓死人了。你参加，我就不理你。

我还是参加了，并以此为荣。她开始真的不理我，在我的面前绷着个脸，不说不笑。我不理她，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早恋。所以，虽然在平常的日子里，喜欢和她在一起，有说有笑，喜欢看她的面容，喜欢听她的声音，一旦她要管我，我就一笑而过，不当回事。

终于有一天，她借走了我的笔记本。送回来，已是一周以后，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留下了她的一段话。正是这段话，她实实在在地走进了我的世界，我的心里。

每到周末，我去姐姐家。回家的时候，我走过一段寂静无人的小山冲，绕道从她家门前经过。这时候，她会在家门口的禾坪上晒太阳。于是，我就会在她妈妈地邀请下，到她家里座，唱茶，甚至吃饭。我最喜欢吃她妈妈煮的鸡蛋面，特别的香。

然而，记忆中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经过太久，我们中考了。我考取重点中学一中，她在普通中学九中。时间如水，洗涤着青春的岁月。高中三年，我到过九中，和她在九中后山上的足球场盘桓过。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或许是因为重点高中与普通高前途的不同，亦或是分开的日子，我们都在面对着全新的同学和紧张的学习，曾经的炽热，渐渐冷却。再后来，我考取大学，大三时，收到了她的结婚请帖。新郎就是现在母校的校长：葵。

再一次见到她，是好多年以后。同学告诉我，她病了。我利用一次回家省亲的机会，来到她工作的学校也就是我们的母校，握着她的手说：听同学说你病了，要好好保重自己啊。她依然如过去一样，笑着说：我没事的。那天，我在她家吃晚饭，和她的先生，举杯叙谈，言语间，感到这是一个优秀而有担当的好男人。回亲戚家，葵骑摩托送我，下车时，他对我说：你们之间的友谊，让我好敬佩。我和他，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

一年以后，荷病得更重，肾衰转变成尿毒症。她住进了医院，等待换肾。这期间，与她通过几次电话，她总是告诉我：她不要紧，谢谢大家对她的关心。事后，我才知道，其中的一次电话，是她刚刚血透，从昏迷中醒来。于是，我不顾手头工作的干扰，驱车到医院看她，当面容消瘦，声音再也没有了往日力气的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觉到了心中的隐隐作痛。那时候，她还不想换肾，她说要花好多好多钱。离开的时候，他先生葵对我说：你们是好朋友，做做她的工作，要她坚决换肾，花再多的钱，我也会去借。一种感动，冲急着我的心，热泪再也止不住地夺框而出，这个男人，是多么地值得荷依靠和付出啊。

母校的校庆非常成功，葵容姿焕发，迎来送往，喜悦的感觉洋溢在他的脸上。见到荷，在忙忙碌碌之中，给我泡茶，召呼其他客人。灿烂的笑容，声音，仿佛又让我看到过去的她，不同的是，增加了成熟、干练与从容。

第二天，回到家里，接到她的电话：你昨天真不应该走，昨天太匆忙了，没有好好招待你。我哈哈大笑，说：我们是谁跟谁啊，还客气。

是啊，我们是谁跟谁。我突然想起，在遥远的那些日子中，我和她都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是，我们却忠诚地拥有着一段激情燃烧却又懵懵懂懂的青春岁月，让我们永远地记着彼此，并祝福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