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屎制品
　　梁发芾
　　人民网报道说，不少斯里兰卡政要和商人在与外国客人见面时会客气地呈上一张名片，并特意强调：“我的名片是由大象的粪便制成的。”闻一闻，非但不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这些大象粪便被造成精美的“象粪纸”,并成为斯里兰卡的国礼。
　_sina_#8221_word__ǖ阑顾担笙蟮姆啾悴⒉皇悄敲“丑陋”，它颜色金黄，仿佛黄金，本身也没有什么腥臭气味。斯里兰卡的象粪纸主要有两种颜色，而这与大象的食物息息相关：一种是深色纸，用吃棕榈树叶的大象的粪便制成；另一种是浅色纸，其原料则是专吃椰子的大象的粪便。
　　这报道也颇为有趣，看了之后免不了要说说屎和屎制品的话。
　　法国一个叫做拉波特的人，写了一本书，中译本叫做《屎的历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但我看之后感觉他说的似乎不是屎的历史，而是与屎有关的文明之类。反正法国人写的学术著作与法国人拍的电影都是我非常讨厌的，总是弄得云里雾里，故弄玄虚；这本书也许是因为翻译水平太差，不堪卒读，我看了也等于没有看，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其中涉及屎与文明的论述，还是对我有些触动。
　　人生于屎尿之间，每天也要拉屎撒尿，这是每个人都不必讳言的事情。不过文明发展的水平似乎也可以从处理粪便这类活计中得到体现。今天，或许人们以距离屎尿的远近，来衡量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既然远离屎尿成为文明的标志，今天的文明人当然都装作自己根本就是神圣的精灵，“吃喝”是有的，但没有“拉撒”；“吃喝”中体现种种文明，什么名酒名烟，什么山珍海味，什么满汉全席，都体现的是文明的水平。但拉撒却不同，拉撒体现的是不文明。所以，今天人们的印象是，文明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不在人间拉屎”。
　　不过，也有意思的是，虽然文明人要远离拉撒的龌龊事，可是，有些文明人，反过来又以某些屎制品为高雅，用屎制品去妆点文明。这真是乾坤颠倒的奇事。
　　咖啡，这个世界上一直属于高品位的饮品，某些顶级品牌，简直可以说就是“屎制品”的熏陶。这事说起来有些玄乎。麝香，一种顶级的香料，人们是知道的。麝香其实是麝猫的分泌物。麝猫是一种狐狸似的动物，雌麝猫的会阴部有一个香囊，里面的分泌物就是这种香料。麝猫最爱吃的是最红最熟的咖啡果，人们开始认为是咖啡种植者的大害，但后来有发现麝猫会把咖啡豆原原本本排泄出来，而这种猫屎中的咖啡豆却能制造顶级的咖啡。
　　据说，这种稀世咖啡叫做Kopi Luwak，又叫苏门答腊麝香猫咖啡，堪称极品。在印尼文中，Kopi是“咖啡”，而“Luwak”是麝猫的一种。据说，麝猫的消化系统有一种酵素，这种酵素可以分解出很多氨基酸，而氨基酸能使排泄出来的咖啡豆有一种独特的苦涩和香味；麝猫的消化液可以将咖啡豆中的蛋白质分解成非常小的颗粒，而这会加强咖啡在研磨过程中的香味。它的肠道还能过滤掉一些特定的蛋白质，从而减少咖啡的苦味。 在国际市场上，这种售价始终在每公斤1000美元左右，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大多数人无法企及，有机会喝这种屎制品的人，当然是最时尚最上流社会的最远离“拉撒”最文雅的精英或时尚人士。
　　前些年媒体报道说，菲律宾一家咖啡公司也隆重推出了一种香味淳厚的“极品咖啡”。被称作“Alamid”，在当地，“Alamid咖啡”每公斤可以卖到35 00个比索（约合人民币528元），比起Kopi Luwak要价格低廉一些，但是，一旦出口到国际市场，那价格可能也不会低廉。这种咖啡的生产加工与印度尼西亚一样，同样是从麝猫的屎中找咖啡豆加工磨制的。而２００４年的《中国日报》报道说，菲律宾、越南、印度尼西亚都在在生产和出售类似的咖啡。我估计，随着掌握这种极品咖啡生产加工秘密的人多了，这种咖啡的销量增加了，那么极品人士独家垄断猫屎咖啡，并以此为荣耀的事，可能也就接近末日了。
　　猫屎中生产的咖啡让极品文明人趋之若鹜，而上流社会的顶尖美容品中，也不乏动物的粪便，也就是说，高贵的化妆品，或者说把人打扮成高贵模样的化妆品，却往往也是屎制品。欧洲中世纪以及此后很长时间里，贵夫人美容美发使用的化妆品美发品，其中多用鸽子粪之类令人恶心的东西。为了伺候出一张动人的脸，必须长时间忍受鸽子粪的恶臭。
　　就是咱们中国的满清老佛爷慈禧太后，终身使用的化妆品“玉容散”也是屎制品。所谓  “玉容散”，是光绪六年时，清廷御医李德立、庄守和等参考和借鉴了史上金代宫廷女子洗面用的“八白散“配方，为慈禧皇太后特制的化妆品。“八白散”又是用什么制成的呢？“八白散”用八种中草药制作而成，包含白丁香、白僵蚕、白牵牛、白细辛、白莲蕊、白芷、白附子、白茯苓，因八味药第一字都为“白”字，故称“八白散”。“八白散”中的白丁香、鹰条白和鸽条白，虽然名目动听，其实分别是麻雀屎和雄性鹰、鸽的粪便。据说这些动物粪便，具有化积消黯的作用和防皱灭痕的功效。因此，慈禧还特下谕旨，重赏御医，将“玉容散”作为自己终身使用的化妆品。慈禧的这些化妆品是不是真的永葆她动人的青春，不得而知。但那张高贵的脸，每天都被大便涂抹，却是不争的事实。慈禧被人叫做老佛爷，这可真是应了咱们中国的一句成语“佛头着粪”。

      高贵的人是远离屎尿的文明人，可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高贵，却又落到屎制品的陷阱里，这世界真是吊诡得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