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的旧文——《赐我生命饭食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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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妈的身影浮上心头,经常是我小时候妈做饭的情景。
那时农村做饭烧的是庄稼地里的苞米杆和甸子里搂回的柴禾,塞进灶坑里划洋火儿点着,引来火蛇缠绕锅底儿。往灶膛里送风的最早是木头风箱,我们管叫风匣,一推一拉把空气压向火苗助燃。我是家里老大,常拉风匣,人小力弱,拉风匣便很吃力。拉风匣的记忆很短,后来换成手摇风葫芦,左手往灶坑里续柴禾,右手不停地摇风葫芦的大轮,皮带传动使小轮飞速转动向灶里送风。风葫芦安在锅台一角,并不固定,所以,摇着摇着,不是皮带掉了,就是风嘴儿不对位栽歪到一边,这就得不时地对正角度。这玩艺儿比拉风匣省力,但时间长了胳膊也酸,再说它老不安分乱动,一来气猛摇,结果是它趴窝不玩活了。我只是小时候干这点活儿,妈可是天天摇它、添火、做饭啊!其实,妈干的活儿哪只这一点儿!我那时小,想不到更多。该帮父母做事时偏偏浑然无知,反给大人添乱,等懂得这一事理却已晚了,父母老了或不在了,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老天似乎有意让人留下这种自责作为对幼时无知的惩罚——老天爷真是残酷啊!如此看来,那些早早懂事的人是有福的,他们在小时候就知道替父母分忧,虽然吃苦,却有阅历的回报,更是良心上的安慰呀!
后来,燃料变成木头和煤,用上了电风葫芦,省了人力。但那会儿的农村停电的日子比有电时多,没电了还得照样摇啊摇,所以,手摇风葫芦一直是后备力量,没像风匣一样退出舞台。
全家的饭菜出自外屋锅台上的一口12刃儿的大锅,跟那时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妈围着这样的锅台为全家做了三十多年的饭。直到液化气罐进了家,才多少减轻了妈的做饭负担。但开头那几年,液化气贵呀,只是在烧个水、炒个菜时才用,做大锅饭时还得用大锅。
妈在灶台前的情形和去外面抱柴禾的背影给我的印象最深,一回想起从前的岁月,这印象就在眼前晃动。妈生命的大半时光都是在农村度过,可以说是受苦遭罪的大半生。等到把儿女养大成人,可怕的癌症却找上了身,最后的几年也没有享着福。这成为我们作儿女的永远的痛。所幸,妈尽管忍受着病魔的疼痛、应该是放心、知足地走的,因为尽到了责任,看到儿女还算是有出息的。
妈活着的时候,我们总觉得妈不会离开我们;现在妈不在了,我们只能靠回忆来怀念,心往下沉,揪心地痛!我越想妈,越觉得妈具有天下母亲所具备的所有美德,是当之无愧的伟大母亲。因而,对妈的怀念、感恩和爱就更接近于向天的朝拜。而且,这份情感因为无法尽孝的遗憾,直到永远……
(这是20年前的照片了,妈和爸在做饭——妈的最后几年不在做饭,做不了饭了,此前没做过饭的爸全盘接过来做饭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