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雪雾地赶到大庆火车站，我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我所在的车厢恰是补票席所在的车厢，一上车我就询问有无卧铺，“等到8点50以后才能知道。”列车员答道。

我坐下来看书，不时地关注着补票席那儿的动静。车从哈尔滨一开出，就有一些人等在那里。我不敢大意，也站在跟前守候。列车员开始按所持车票、从始发站起排号，我的车票被写上了8，第8号——这个办法很公平，在这个公平、公正总被高层践踏的今天，我甚至为这些底层列车员感动：他们使我们还不失希望啊！

车出双城堡，补票员面带笑容地回来了：“都别急，全都有！”这说明车上的空铺多的是，我们排号的40多个人都会“卧”着了——为什么窗口买不到而实际上有这么多空铺位？“哈尔滨的票额没卖完！”电脑联网售票还按区段、车站摊派票额有些不可思议，怎么都不能不让人往倒票上去想。

补完车票，我去往卧铺车厢，空出的硬座留给了一个“幸运”的无座号乘客。绝大多数硬座上的乘客根本就没有补卧铺的想法，虽然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比我还远、甚至是到终点站西安的。有些年轻轻的在补卧铺时非要来张下铺，真是不知足啊！我能“卧”着就谢天谢地了，还挑什么上、中、下呀？无座儿的有个座儿就足矣，有座儿的若换成了铺简直就是过年啦，假若还是软卧——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卧铺车厢与硬座车厢一样的热，只有在关掉暖气才能感知外界的寒意。躺在最高的顶铺上我觉得很是满足：事先我就预感到绝不会没有空铺的，事实表明我又对了！  

第二天四点前我就醒了，约六点左右，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小孩子稚嫩好听的声音。

7点，车过绥中北，天亮了，下着雪。

8时整，车停山海关。我穿上外衣在站台上来回走动，风刮过来的小雪一扫车内空气的混浊，顿觉神清气爽——山海关的雪柔啊！我活动着没觉得冷，但车门旁直立的列车员衣着单薄，可是两肩霜花啊——行车间他们不断地打扫车内卫生，仍是他们把管理者冰冷的制度变为旅客可感受到的人性化温暖。

昌黎之后雪不见了，山露出本来面目，不再有雪点缀出来的美气。哪怕是不多的雪，也会将平庸的山装扮得多姿多态，甚至能显现出高海拔才有的雪山气象。没有雪的北方有点惨不忍睹，树都枯干了，看什么都是灰秃秃的，这时你才觉得雪是多么难能可贵了。

小孩子只要醒了就没有老实的时候，好像也从没累的时候。我跟前的铺位就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十分可爱，可爱到让一旁的陌生人都一脸笑意。瞧着她们的小模样、爬上爬下、唱歌跳舞说话的神态，我心里就跟她们的小手儿在挠一样的痒痒，不时的放下书本，以父辈的慈祥看着她们。还有个更小的小小子儿，老缠着他妈撒娇，也非常可爱。比如吃这个动作，大人表现得怎么文雅也透着俗，而孩子怎么吃都那么好看！真不希望他们长大，大了不是跟我们大人一样讨厌了吗？孩子是从什么时候起不招人喜爱了呢？应该是从任性、放嚎开始的，从被大人“惯完了”开始的。我小时候也有过被陌生人喜爱的时候吗？现在的孩子都被父母收拾得跟干净宝贝儿一样啊——我拿出像机，抓拍了几张他们的小身影——孩子真是人间的天使啊！

正午时分，我到站了。一出车站，寒风扑面而来——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