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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情感空间感悟随笔鲍尔吉原野掌心化雪母亲情感 |
三年前,读鲍尔吉-原野的散文集《掌心化雪》,读到其中写他的父母之一段文字时,不由发笑,其父“那顺德力格尔先生”的性格更像是一个军人,梗直,不回弯儿。尤其他称“高娃同志,我要和你离婚”时,就仿佛看见一个倔强的老头很郑重地宣布一件根本不可能执行的、而于他又非常认真的命令或决定似的,因而原野觉得“幽默”,我也忍俊不禁。我觉得这段文字很传神,不长的篇幅,廖廖数语,即见两个老人的性情。
大姑姥爷的愚应为智者效仿,谓之大智若愚。“在城市,在人对人都不肯微笑的都市,上哪里去找与蜜蜂谈话,与花瓣亲吻以及抱着老黄牛脑袋贴脸的大姑姥爷呢?”多么可爱的老头啊,所以最后原野吟道:“大姑姥爷,我真的很想念你了。”与自然完全交融在一起,毫无罅隙,就如人性本无善恶,只是人按着自己的意愿的划分而已。大姑姥爷把自己与鸟兽花草视为同物,没有贵贱之分,才会与花语、与牛亲。真的,我虽也尝作牛狗的朋友、鸽鸟的交流者,但我心里的俗念太多了,无法和大姑姥爷相提并论。
宁丁一段则逊然,顽童之儿戏,看罢无有感想,那就是平淡吧。此乃吾之感受,原野勿怪。待到写宁丁之母——其木格姑姥姥,我眼又为之一热。何也?送站一场。我送过亲人朋友于车窗下,亦被送隔于车窗,大多是彼此尴尬,送之人恨不赶紧车开,被送者盼其止于站外——为了礼仪不得不共同维持亲情送别的假相。这一幕估计很多人都亲临过,都暗藏一副戏早点收场的渴盼——对,大家都在演戏。没有真心焉能有真情?
在我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回,我感到了送别的凄凉,就是我考入大学那年,母亲送我入学之后,我在哈尔滨香坊火车站与母亲分别的那一刻。我深深地记得那个场面及自己的心情:母亲在半开的车窗内向我笑着招手,列车徐徐开动,驶离车站,我冲妈摆手,心中涌起一种汹猛的情感。我的眼睛濡湿了,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将来只有靠自己照管;我的眼前一直漂浮着母亲的笑脸,那是给我的笑,让我放心的笑——我心里又觉得仿佛是我的狠心撇下了妈,让妈心里空落落的……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回学校的铁道线上。至今,只要我一想起香坊火车站,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和这种心情。每与至亲分别时,总觉得是自己心狠,将他们抛下不管,比如当我送别时,仿佛亲人要去一个受苦的地方,而我则在一个福地自享其乐;别人送我时,好像是我逃离苦海或是奔赴一个充满苦难的地方。
再到其其格姨,心亦黯然,美人迟暮,好景不再,岁月苍桑。人焉能不老?只是心不忍,奈何!白驹过隙,今日我为人悲悯,明天他人为我哭。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悲剧呢?只是悲且壮矣,因一代代周而复始、无穷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