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我这个单元门的老年人多了起来,两个一伙、三个一群地,他们奔的都是二楼那家。自打去年天气一凉下来,原先在楼区室外树荫下所设的麻将桌就没法儿玩了,于是转移到楼内家里了。“经营方式”仍然不变,每桌每人一块钱半天。他们每天跟上班一样一早就来了,午间也“休息”,吃完饭就又来“上班”了。抽烟的人把屋里弄得烟气罡罡的,门一看,楼道里都是呛人的烟臭味。这些半老不老的人真的是没啥事儿消磨时间,天天就这么耗着生命。打打小麻将占住时间就忘了空虚,顶过去折磨人的寂寞无聊。他们不会问、也根本想不到这样过日子有什么意义,你不能拿什么人生的意义来衡量他们的生活方式。你看他们活得没劲,他们因麻醉其中并不觉得枯燥乏味,觉得有吃有喝还能玩玩就挺幸福、该知足了。以他们的岁数,也不是啥都干不了,但退了休、月月有工资还折腾个啥?你想找点儿事儿干,大学毕了业的还找不着工作呢?你跟他们抢饭碗去?至于有些前卫老人的外出旅行、四海为家,或情趣老人吟诗作画、养鸟种花,他们没那个兴趣;看看书、写写字,没这个爱好,一见有字的纸就犯困。嗐,他们这样的人也就能这样打发自己的余生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儿,让自己活得乐呵就中了。他们看你成天老是写写画画的,还觉得你挺寂寞、比他们更没劲呢!
“磨剪子、抢菜刀”的吆喝声在楼下响了起来,是一个倒蹬三轮车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一顶带檐儿的皮帽遮住了他的脸,使我看不出他多大岁数。一般干这儿活儿的都是老头,但他吆喝的声音高亢有力、字正腔圆,这是引起我兴趣的原因。他的吆喝与众不同,一般地都是如唱般地喊出“磨剪子来——抢菜刀”,他不,是一字一句地说,如是两遍后再“唱”两句吆喝。奇怪就在这说上。听了这纯正的发音,让你觉得这人不该是干这行儿的,更像是在练嗓子。夸张点儿说,这样的嗓子应该去当播音员。听的次数多了,又觉得这人是很认真地看待这一活计,不是仅当作挣钱的事儿来做,更像是所热爱的事业。
吃过午饭,见窗台上有三块儿放了好几天的酥饼,与其扔了不如喂干洗店那条小狗呢。我时不时地拿骨头给它,只要我走到跟前一叫它,它就哽哽直叫。见我手里拿着塑料袋,知道我又给它送吃的来了,赶紧爬起来,不知咋样撒贱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