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过去的岁月 |
这辆说慢不慢、说快不快的火车竟然在尚家停车,虽只有一分钟,也说明这座小车站的重要性啊。我心里竟然产生出自豪来,为老家能赢得这短短的一分钟停车时间。
这点儿时间使我能更详细地端详老家的面貌,而不是每回匆匆一过的飘忽印象。
也巧,道线上没有车皮阻挡视线,粮库就一呈眼前。焦渣地上堆着的金黄苞米在太阳下闪着亮光,稀稀拉拉的几个圆仓子旁几辆输送机扬着头在歇息。那至少与我同龄或比我岁数还大的一排仓库仍是黄墙红瓦,只是因地基下沉而矮小了许多。
从前,粮库的活儿忙起来时,粮库的家属便能干上几个月的临时工,妈跟一伙妇女或翻粮、晒粮、装麻袋,或雨前盖苫布、码小杆儿,收公粮或粮库来了领导,还到食堂帮一些日子的忙。粮库的东墙原是有门的,像四角一样也设有岗楼,爸退休前当守卫时曾在这儿站过岗,我上学通勤都从这儿穿过粮库回家。如今门已无存,连两旁的四个大圆仓子也早扒了。这四个粮仓之一还摔死过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因亲眼目睹而今生难忘。建这四个特大号的圆仓子时,妈在脚手架上正码着泥辫子(草滚上泥作为粮仓的壁),得到爸被火锯打伤的信儿的。粮库的人已换了好几茬了,老人儿一个个都不在了,爸这个岁数的熟人大半都已作古——我的妈不是也离去了吗?
铁道东边的票房子还是从前的模样,标准化过程中的装修保持了原有的风格。自打我记事起它就是这个样子,后听爸说最早的房子只是中间有尖顶的一小座,两边的是后接的。真别说,后建的与原风格融合得天衣无缝。
在我还是几岁孩童时,时常地在车站上玩,一有火车停下来,我和一些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就抓着车门的扶手大喊大叫。有一回,我正嗷嗷撒欢儿时,被两只大手给抱住了,一瞧是打旗儿的。他非要把我随火车拉走不可:“看你还淘气不?”我吓坏了,哇哇大哭,直到车要开时才被放下来。那个时候我当真以为要被拉走,那个害怕劲儿是当真的,只是大了以后一想这事儿,是那人拿我寻开心呢!现在想这些玩火车的事有点儿后怕,不大的小孩子在铁路上玩咋说都是悬事儿!这危险意识直到我开始了三年通勤生涯时才领略到,也不能说父母粗心,那个年月的父母哪像现在这样把孩子守得登登的呀?
这个小车站是沙俄在二十世纪之初建成的,已有了百余年的历史了,可以算是个文物了。北边的五里木站、曹家站已被取消,两处的票房子的窗子也已堵死。据说,沿线的一些小站都要陆续退出营运,那么,尚家站会不会也同样走进历史而尘封起来呢?百年小站在大提速的时代是有点儿难以跟上步伐了。这一分钟就显得何其宝贵呀!也许要不了多久,一分钟跟小站一样只是历史的见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