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被梦吓醒是什么时候。
我恐慌的睁开眼睛,卧室里很暗,窗外有淡淡的光亮,远处有汽车划过城市肌肤发出的剌耳的声音。
除此,便是熟睡。
而我醒着,因为一个梦,一个与妈妈有关的梦。
梦见妈妈出事了,然后我和姐姐找不着医生,看着妈妈难受,痛到心碎;看到妈妈痛到停止呼吸,在巨大的疼痛和恐惧中,惊醒。
蜷在被窝里,想起梦中的情景,一阵一阵的恐惧感侵略着已然脆弱的心。
爸爸故去后,想要接妈妈来我这儿住。但她总是有很多的理由说服我,让她留在老屋。她说那里有相处了几十年的左邻右舍,有她熟悉的山山水水,有她习惯了的生活习惯;她还说家乡的空气都亲切到割舍不下。
每次电话,她总是很轻松的告诉我,不要担心她,她很好,吃得好,睡得沉。白天和老邻居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家常,日子过得热闹,丝毫也不觉得寂寞。
但我知道,她之所以不肯离开,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舍不得离开尚存留着爸爸气息的老屋,她不愿意把爸爸一个人留在屋前的那座山上,她在短期内还没办法接受爸爸真的永远离开她的事实。
或许,她觉得;又或许,她是在欺骗自己,留在那个村庄,爸爸就一直还陪伴在她的左右。而远离那幢老屋,对她而言,就是真正的与爸爸生离死别。
我明白妈妈的心意。每次想起,就会有着忧伤的感动,感动于爸妈牵手几十年的夫妻深情,感动于妈妈对爸爸忠贞不渝的爱恋,感动于一个老人在老伴离去后的深刻怀念。
感动,让我泪下;感动,也让我更深刻的理解着什么叫真正的爱情与亲情;感动,更让我深深的敬爱着我的双亲。
而这又往往导致我对妈妈更悠长的牵肠挂肚,亦如她对我无时不在的牵肠挂肚。
我蜷在被子里,颤抖,心有余悸。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依然禁不住忧心忡忡。
于是第一次在深更半夜,因为深度的恐惧,那么强烈的希望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把他强有力的手臂伸给我,让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到力量!
于是又想起妈妈,在突然没有了爸爸的日子,想象不出她是怎样撑过那种寂寞与冷清的。白天有老邻居相伴,时光会不知不觉就溜走。而夜晚,一个人守着那幢房子,在那幢随处印有爸爸履痕的屋子里,只有满屋子的回忆,最残酷又最真实的是不能再见那个军人的风度、气魄、胆识,不知道妈妈她老人家是不是时常会在傍晚时分,当家家户户晚炊袅袅的时候,倚在屋前,寂寞的痴情的凝望那珍藏着爸爸骨灰的一掊新坟?而深夜醒来,想起爸爸的容颜,想起与爸爸一起风雨同舟的每段岁月,会不会泪湿衣襟?
而妈妈流泪,我便心头淌血。
今夜,当我打这些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感觉爸爸的灵魂,正穿透阴阳之界,那么怜爱的瞧着我,也瞧着妈妈;瞧着他因为思念并担忧着妈妈、怀念并依恋着爸爸而满面泪痕的女儿,瞧着与他同甘同苦、爱戴他、关怀他、悉心照顾他的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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