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一篇题为《鸟与树的恋爱》,读过了很久,还清晰地记得那些句子:“鸟窝与树的爱情的信物,挂在那儿,在树的指间,在鸟儿扑簌簌飞来歇落的地方,在南方冬天原野的怀抱里。”“每一枚戒指,在世间都是独一无二。树提供了骨骼,鸟儿提供了血液,是的,骨骼和血液交融一体,才有了这枚貌不惊人的戒指。”
我在读这些美丽动人的句子时,正是黄昏,夕阳软绵绵地透过阳台上百页窗帘,洒在我的身上,让人有一种慵懒的感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怕的是,我也正在习惯于这种独处),很静,那种宁静把家的空间扩大了好多倍,好多倍,也陡然把我的心空撑开了好多倍好多倍。
窗外的小鸟开始快乐地归巢,树静默着,没有一丝风,嫩绿的叶片像无数抹深情的问候,毫不掩饰地展露着树对鸟宽容得近乎痴傻的爱恋。我无法想象树是以怎样的温柔来接纳不安分的小鸟,也无法了解鸟是怎样将疲惫的身心依在树宽敞的怀里渐入梦境。这时我唯一能做的事仿佛只有流泪,为树的专一而执着,为鸟的幸福而安宁,为他们那枚粗糙的却是经过心灵的打磨经受了时间历练经受了风霜雨雪洗礼而光芒无限的戒指!
窗的对面是一溜民居,晚炊的清香一点一点渗透到空气中,男男女女的喧闹声与嬉笑声也散播到空气中,晚间的空气要承载的东西太多,一时显得有些膨胀。那些高高矮矮的居民楼无语,它们也是一个个幸福的鸟巢吗?也是一枚枚精致的戒指吗?那里面演绎的爱情也像树与鸟的爱情一样温馨甜蜜、历久不衰、弥久珍贵吗?
我常常在黄昏散步,走过那些居民楼,也走过他们平淡如水但绝对不是平静如水的生活,我无法确知他们生活的主旋律是什么,但夫妻之间淡淡的硝烟如寂寞女子淡淡的忧伤一直弥漫在这溜居民楼。相形之下,小鸟与树的和谐真是令人嫉妒。有人说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婚姻生活,但我无法认同也无法释然。
电话不合适宜地响起,一个女友打来的,她告诉我她离婚了,这是我听到的第几个离婚消息,我记不得了,我记得的只有她们那种如释重负的语气,我已经不会再说宽慰的话,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听到她欢快的宣布又结婚的消息。对她们而言,戒指真的是“套上时没有束缚,取下时没有疼痛”,恍如小时候玩过家家一样真无所谓。
“鸟儿在空中的每一次折转,都曾让一棵树感到心痛,树无法将叶子缝制成翅膀,也无法将笨重的身躯削减得像鸟儿那般轻盈,树对鸟儿的爱恋,正是从恨、从痛、从绝望开始。鸟儿的眼中不曾有树,飞在高渺的天空,地上的一切比飘渺的云雾更其遥远。直到风来雨来霜来雪来,树从暴虐的风霜雨雪中伸过手臂,紧紧将翅膀濡湿的鸟儿收留入怀,在一棵树的怀里,鸟儿慢慢懂得什么是安详的幸福。”(引自《鸟与树的恋爱》)。
看看吧,世间有哪一枚戒指在鸟和树的戒指前不会黯然失色,有哪一段爱情在树与鸟的爱情前不会愧然!
我一直如鸟儿一样在飞翔,我飞得好累好累,却依然不肯屈就,不肯饥不择食。可是我的树在哪儿?在钢筋水泥打造的失却了色泽的空间,在金钱与权利充斥淡化了人情味的空间,在物欲横流迷失了本性的世界,在爱情与婚姻成为速食面的今天,我到哪里去找寻像树一样伟岸、高直、恒久不变的情郎?又有谁会愿意用心的呵护一枚粗糙如鸟窝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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