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枫林冷雨 |
回想起我的本科时代,固然没有像北大怪才余杰一般“过着清教徒式的刻苦严谨的生活”,我经历过有悔但却无怨的爱情,品尝过青春驿动的甜蜜和涩苦,没有辜负这一江绿水、满目青山。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追求毕竟多过放逐、欣慰终归大于遗憾;而且,在浮嚣日甚、噪声刺耳的大学校园,我宁愿选择孤独,也始终未曾轻易停歇前行的步履。
历经大一的苦读,我从二年级开始写作。此前,我从未在任何一家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个铅字,甚至很少动过主动写作的念头,因此比起基地班那许多才情勃发的同窗友人总有自惭形秽之叹。
然而一旦拿起手中这支笨拙的笔,想放竟也放不下来了:散文、随笔、小说、影视评论、体育评论、电影文学剧本……凭着一股写作的惯性,拉拉杂杂写了好几年,居然也凑合了百余万字——这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坚持个人写作之余,三年级主持校影评协会,我主编了校园刊物《电影沙龙》,后来又到《湖南师大报》做了两年多的副刊编辑;确定被保送攻读硕士学位之后,我利用大四的闲暇开始了阅读上的“恶补”,对当代文学专业的相关书籍进行了一番较为系统的研读。
然后,六月临近,我们投入了毕业前对大学时光无助的追忆与怀缅。
再然后,我的大学生活就在那一场黄昏的冷雨中像梦一般宣告结束。
像是一次短暂的旅途迎来了终点,也像是一出温情脉脉的剧目曲终人散。
当那么多亲切的疏远的相识的不相识的同学或朋友带着终获自由的喜悦,向老旧的校园作出骄傲的告别的姿态时,透著寒意的雨丝让我感觉着刺骨的冰凉,就像一位诗人所说的,无端陷入了一种“空虚的疼痛”。
五
绕了一个大圈,话题总算回到这本书上来了。
《枫林冷雨》的书名系我一时灵感突发写就,意象简陋而陈旧,但知我者必能解读其中之蕴意。全书收录文章近80篇,近年来皆先后在各种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发表时有所删节的在本书中收入全文)。书中前七辑分别与学术论文、思想随笔、书评、影视评论、足球评论、散文、人物评传相对应;《生活在别处》一辑中的篇什本是当作小说来写的,但成章之后却发现仿佛很难将其进行文体的归类,不觉尴尬有加;附录的《渴望的黄土地》一文,则系电视专题片解说词。
以前这些文字陆陆续续在报章上发表,偶尔听了师长朋友的一些褒扬,我尚兀自庆幸;而当它们如今集束成一册即将和读者们见面时,我的心底又禁不住生出一股惶惑和怯意。这些文字良莠不分的堆积在一起,自难避“杂糅”之嫌;况且,即使在我自己现在看来,较早时期写就的一些文字其思想之浅薄、文辞之苍白也是显而易见的。但转念一想,既然是对这些年来自己写作实绩的一次汇总和回顾,又何必有那么多的顾忌呢?跨越稚嫩与肤浅,迈向相对的成熟和深刻,岂不是恰恰见证了自己的思想和写作在成长过程中的“雪泥鸿爪”?
书中评论性的文字居多,而其中“肯定性”的作品和“否定性”的作品又大抵分庭抗礼、各居一半。我无法认同余杰在《为抽屉而写作》中所说的,“肯定性的写作,什么也肯定不了,唯一的效果是肯定了自身的可耻和无价值”;在我看来,否定和批判固然重要,但对一名写作者而言,更为致命的是:他是否真正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和思想。而对自我的忠实程度,往往比写作本身所采取的立场更为重要;换而言之,是从事“肯定性”写作还是坚持“否定性”写作,应当无条件地服从于自我而不是“他我”,取决于内心而不是外物。遗憾的是,在一些“坚持否定性写作”的人那里,是否完全忠实于自我其实无足轻重,他们迷恋的往往只是一种悲天悯人的话语姿态,而且这种姿态往往比批判本身更紧要。
同样的道理,我认为所谓“抽屉文学”这样一个命题也无非是“苦役者”姿态的一种标榜,也决不认同“在抽屉之外的写作……让人们服从于身上的重重束缚,让人们在恐惧和面包之前低下头颅”。是让自己的思想与抽屉里令人生厌的蟑螂相伴最终流于死亡,还是让它投身到浑浊的阳光里拥有鲜活哪怕是痛苦的生命,这是每个人选择写作方式的充分自由,与“束缚”、“恐惧”和“面包”这些语汇并无牵涉。
尼采曾经讲过,你如果想做一颗星星,就还得不念旧恶地照耀着俗世。
六
《枫林冷雨》一书的出版,是我写作历程的一次阶段性的告别。
正值21世纪第一春,莺歌婉转,生机盎然,在这样一个让人平添几分诗情、几许幻想的时节,拙著得以问世,不觉让我有一种至深的欢悦和慰藉。
这本书,是我这些年来点点滴滴心血的汇聚、思想的结晶,其中每一个句点,都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我要把她献给生我育我的最敬爱的父母、亲爱的小妹以及所有的亲人,献给在我成长道路上曾经给予我关怀和帮助、褒奖和批评的所有师长、朋友和同学。是你们一束束从未曾远离的目光支撑着我不断行进,不至于在暗夜里虚空,在迷茫中懈怠。
不知不觉间,已近拂晓时分。寝友们安睡已久了,窗外的雨也不知几时已经停歇。黎明到来之际,只有我指尖轻敲键盘的声音在寂静中流淌。
庆幸世界上还有校园这样的地方,滋生我的梦想,包容我的疲惫;让我可以在静默中怅想,在遐思中沉醉。
一年多以后的今天,不知道我会面临着怎样的机缘,命运又将牵引着我走向何方?但无论脚下的路有多长,分离的岁月有多久,我的眼光永远会流连于麓山的枫林、湘水的波涛,驻留于校园里的熙攘人群、红墙绿瓦,牵挂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段往昔。千千阕青春的骊歌,将始终飘舞于人生的旅途,让我在迷离中振奋,在彷徨中清醒。
昨夜雨疏风骤,潇潇春雨后,今朝校园里的木兰花可是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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