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酒后，不知碰到何等物件，第二日醒来，却见嘴唇肿胀，一粒门牙也开始晃动起来。此后常觉其碍事，心下便生铲除之念。

几经搏击，也是合当瓜熟蒂落，昨夜稍事用力，便脱离了虎口。舌头一添，却感到少了这个障碍物，竟然要溜达出去。于是惶然间，便想到了一句，“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话。

据说这话是出自《幼学琼林》，我对它的知道，却仅限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鲁迅的文章，作为经典白话文，出现在教材中的多矣。这篇文章的内容，也可能是因为离学生的生活切近吧，便很容易铭刻心中。

三味书屋，陶冶了鲁迅的学习兴趣；寿镜吾先生，奠定了鲁迅的国学功底。这些似乎远胜于他仙台的留学获得。因为无论后来他以教授谋生，还是以文学为匕首，大概都得益于这段学习。当今社会上正在掀起一股国学热，我因为这方面学识浅露，便不敢多说。但却也觉得，既然身为中国人，读一点老祖宗的书，了解一点他们的思想，大概也算不得不当。

我对寿镜吾先生的了解，虽然也仅限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然而那个高而瘦，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的老人，却至今留在心中。鲁迅对他是很恭敬的，因为他是本城中一个“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这样的评价，是记录在案于这篇文章的。至于有些人为了突现鲁迅的现代形象，而把寿镜吾先生作为了反衬的典型，我以为应当是一种误读。

当然这样的理解，是在于后来的成熟。学生时代的印象深刻，还是在于“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话，以及臆想出来的“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的优雅读书声。以至后来自己也经常用金叵罗，颠倒淋漓，却总也达不到千杯未醉的境界。如今一个门牙，却为了这种境界，做出了贡献。呜呼哀哉！

门牙早晚是要走的，这恰也如我这人，因此我并不以为意。但是门牙可以先走，酒却是一定要伴我同行的。老百姓没有“铁如意，指挥倜傥”的能量，“金叵罗，颠倒淋漓，千杯未醉”的意境，总还是要有点。否则这百草园中的小草，也就过于生存维艰了。

生存维艰在于清醒，倘如麻木却也过得快。前一段时间不是有调查说，农民的幸福指数最高吗？闰土和长妈妈是幸福的，美女蛇和飞蜈蚣，却不知道怎样。如今我的狗窦大开了，大概喝酒的速度要快一些吧，因为多了一个灌酒的渠道。只是这千杯未醉，却依旧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