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节用以趋民急

【臣光曰之十四读文】

原文：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天下未定，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之知所务哉！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节俭以示子孙，其末流犹入于淫靡，况示之以侈乎！乃云“无令后世有以加”，岂不谬哉！至于孝武，卒以宫室罢敝天下，未必不由酂侯启之也！(《资治通鉴》第11卷)

译文：圣明的君主以仁义为美丽，以道德为威严，不曾听说过依靠宫室规模来镇服天下的。天下尚未安定，理当克制自己节俭用度，前去解救百姓的危难；现却反倒以营建宫室为先任，这怎么可以说是明白自己所应有的职责啊！从前大禹住简陋的宫室而夏桀建奢华的倾宫。开创业绩把王位传给后代的君王，尽管身体力行于节省俭朴为子孙作出表率，而他们的末流依旧还是沦落入骄奢淫逸之中，何况向后代子孙显示奢侈呢！萧何竟说什么“不要让后世宫室的规模超过它”，这难道不荒谬吗！到了汉武帝时，终于因滥建宫室而致天下疲惫衰败，这种局面未必不是由酂侯萧何开的头吧！

摘句：“克己节用以趋民急”，意思是，克制自己节俭用度，前去解救百姓的危难。

【读后随笔】

据记载，汉高帝七年（公元前200年）二月，高帝刘邦抵达长安，正赶上萧何在这里主持营建未央宫。高帝看到未央宫十分壮观，愤怒地对萧何说：“天下纷乱，连年受战事之苦，如今成败尚未可知，为什么把宫室修筑得如此豪华呢？”萧何说：“正是因为天下尚未安定，所以才可趁机营造宫室啊。何况天子以四海为家，宫殿不壮丽就不足显示皇威，而且也不让后世的宫室建筑超过它呀！”高帝听后高兴地走了。

司马光就此发表评论，批评萧何的说法荒谬之极。荒谬一，大兴宫室是为了镇抚天下；荒谬二，奢华宫殿是为了显示皇帝的重威；荒谬三，今日造宫是为了明日子孙的建筑规模不超过它。刘邦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将荒谬当成是正理，竟然听后化怒为喜，乐意地接受了这件事。

司马光深情地说：“克己节用以趋民急”。司马光在告诉统治者，克己节用，是安抚民心的当务之急。天下未定，最重要的问题是“克己节用”为着百姓，而不是大兴土木先建宫殿；传承帝业，最重要的问题是“躬行节俭”以示子孙，而不以奢侈止奢侈。其实，刘邦立汉之初，不是靠大建宫殿，而是靠勤俭用度，使民众得到了休养生息，国力才日渐强盛的。到了汉武帝时，奢靡之风又起，自上而下大兴土木，因修建宫殿而搞得天下疲劳乏力，使汉朝的国力走向衰弱。由此看来，汉武帝时期的恶果，未必不与萧何的启导有关。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的是韩信成为大将军是萧何推荐的，韩信被斩杀又是萧何策划的，即成与败均由这一人所造成。萧何为刘邦建立汉王朝立下头功，被刘邦称之为“三杰”之首。他原本生性勤俭节约，要求部属不得奢侈浪费。可在修筑未央宫问题上，他却主持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似乎这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