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军事056.统万之战与必取于人
(2014-12-14 05:4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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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笔记《资治通鉴》 |
【战例摘读】
原文:(魏主至统万)夏兵为两翼,鼓噪追之,行五六里,会有风雨从东南来,扬沙冥。宦官赵倪,颇晓方术,言于魏主曰:“今风雨从贼上来,我向之,彼背之,天不助人;且将士饥渴,愿陛下摄骑避之,更待后日。”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里制胜,一日之中,岂得变易!贼贪进不止,后军已绝,宜隐军分出,掩击不意。风道在人,岂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骑为左右队以掎之。魏主马蹶而坠,几为夏兵所获;拓拔齐以身捍蔽,决死力战,夏兵乃退。魏主腾马得上,刺夏尚书斛黎文,杀之,又杀骑兵十余人,身中流矢,奋击不辍,夏众大溃。(《资治通鉴》第120卷)
译文:(北魏国主拓跋涛抵达统万)夏国军队兵分两路,左右追杀包抄,喊声震天。北魏军队跑了五六里,此时东南方向风雨大作,呼啸而来,沙尘满天,一片昏暗。宦官赵倪知道不少鬼神法术,告诉拓拔焘说:“现在风雨从敌人的方向袭来,我们逆风作战,敌人顺风用兵,表明天神并不保佑我们。并且将士们也是又饿又累,请陛下收兵撤退,等以后有机会再战。”北魏太常崔浩斥责他说:“这算什么话?我们不远千里而来,自有我们的办法,哪里不到一天就乱了方寸。敌人只知道冒然追击,已经失掉了与后续部队的联系。正利于我埋伏部队,分头出击,给他们以突然痛击。刮风虽然有方向,但关键在于人怎么利用,谁说逆风就一定不利!”拓拔焘大声赞叹道:“好!”于是将骑兵分作左右两队,使之能彼此呼应。拓拔焘突然因坐骑意外失足,摔下地去,险些被夏国的士兵活捉了。幸亏拓拔齐用自己的身体拼死掩护,奋勇血战,才击退了夏国围上来的士兵。拓拔焘得以翻身跃上马背,举起武器刺向夏国尚书斛黎文,杀死他之后,又先后消灭了十几个夏国骑兵。在被流箭射中的情况下,依然杀敌不止,夏国的军队终于大败而逃。
公元427年,北魏军在进攻统万(今陕西靖边县境)中,夏国军队兵分两路追杀北魏军。北魏军跑了五、六里时,风雨大作,一片昏暗。宦官告诉北魏王拓跋焘逆风作战不吉利。北魏太常崔浩斥责宦官,并回击说:“风道在人!”谁说逆风就一定不吉利。拓跋焘听了太常崔浩的话,领兵激战,终于打败了处于顺风的夏国军队。
【兵法浅析】
这个战例说明,带兵打仗也要破除迷信,不要把作战取胜的基点放在一种超自然的鬼神上,而要放在自己的力量上。人在自然中,不是奴仆,而是主人,不应无所作为,而要有所作为。
军事先哲孙武在兵法中说:“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也。”要事先掌握敌情,不可取决于鬼神迷信,不可以用过去相似的事做类比,也不可以用日月星辰运行的位置做推测的依据,一定要取决于有智慧、有能力的人,才能真正了解敌情。
同样的道理,判断战争胜负,不完全取决于是不是逆风,不可乞求于鬼神,而要取决于人。在一定条件下,人能胜风,也能在逆风中打胜仗。就是说,战场上的胜负主要取决于人的因素。
【读后随笔】
自古以来,大凡贤臣名将都强调发挥人的作用,坚持 “必取于人”的观点。“风道在人”的看法,实际上是“必取于人”的看法。这种看法,从基本点上说,是符合唯物辩证法的。从一定意义上讲,对于自然现象的驾驭,具有决定意义的是人的认识态度和使用方法。在今天的战场上,卜筮占验的人不会绝迹;遇到神奇的自然现象,而长叹“天不助也”的事也会存在。对于这样的人和事,在很大程度上是缺乏唯物论、缺少辩证法。凡是有作为的军事家,总是面对现实,尊重客观,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去夺取战争的胜利。
在未来的战场上,虽然是高度信息技术化了,但恶劣天候仍会对参战者造成心理上、行动上的影响,仍然需要有人的坚强的意志,主动化解不利因素,自觉克服各方面的困难,去夺取战斗的胜利。高技术,是人去掌握运用的,但决不可以取代人的一切。在伊拉克战争中,开战头几天,伊南部刮起强大的沙尘暴,能见度在500米以内,一些美军士兵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而且耳鼻嘴眼都渗入了沙子;一些武器装备也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和损伤。也曾有人怀疑这是不是“天不助人”。后来,在美军战地指挥官的安抚下,才度过了难关。
从以上的事实中可以看出,未来的战场上,不仅需要掌握先进的武器装备,而且也需要掌握正确的思想文化。从古代的逆风之战说开去,在未来的作战中,也不可能只有“顺风”,没有“逆风”,两种情况都有才是正常现象。如果没有正确思想文化作指导,一旦遇到“逆风”,就会感到无能为力了,加之封建迷信文化的渗透,即便手中握有高技术武器,也只能在“逆风”面前低头认输了。风,是一种自然现象,古人称之为“天意”。人,要尊重自然,但不是消极被动者,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改造和战胜自然。常言道:“人定胜天。”就是这个道理。
求神问天、卜筮占验,是我国儒家传统文化的反映。这种文化将“天”放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讲究“天人合一”。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君子敬畏的是“天意”,一切应按“天意”行事。所谓“天人合一”:从形体上说,天有四维,人有四肢;天有日月,人有二目。从感情上说,天有阴晴,人有喜哀;天有雷电,人有怒怨。从规律上说,天有运行规律,人有生活准则;天有春生秋衰,人有春种秋收。这种封建文化反映到军事上,常常是以“天”论战、成败在“天”,失败了以“天不助我”来解脱与安慰自己;胜利了则以“天助我也”来证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如果是这种思想文化占领了军事阵地,怎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呢?
“必取于人”,是对求神问天、卜筮占验的种种非理性东西的否定。不论是治国,还是作战,要坚持不依于“天命”、不系于鬼神而重人事的唯物主义的态度。不要说现代,就是在我国古代,也还有不少这样的人。贞观二年,太宗寝殿的大槐树上,飞来了稀有的白鹊,筑了一只形如腰鼓的鸟巢。有人认为是祥瑞的象征,纷纷道贺。太宗却严肃地说:“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并叫人将鹊巢捣毁。当时各地官员经常以祥瑞事,上表庆贺,太宗深感要治好一个国家,得依靠人的努力,而不是神的佑助。他对臣下说:“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无祥瑞,亦可比德于尧、舜”,反之,“纵有芝草遍街衢,凤凰巢苑囿,亦何异于桀、纣?”“夫为人君,当须至公理天下,认得万姓之欢心……此是大祥瑞也。”为此,他特下令以后诸州如有所谓祥瑞都不必申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