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业资金调度四点半

现今交易员肯定很难以想象，过去大妈、大叔年代除了赶到中央银行和台湾银行人工跑票（央支、台支）的资金清算外，有价证券的实体交割更是戒慎恐惧，当我承做债券附买回交易时，通常我都会亲自到营业部请主管襄理陪同一起点交实体债券，然后提着一陀债券放在背包内，骑着摩托车赶到与交易对手约定好的交割地点和时间（那时候通常是会约定在建弘证券债券部集中交割），最后是面对面一手交付债券、一手取台支，这才完成交割作业。

交易员心理上小心谨慎是必要的，想象着背包中的新台币数亿元的实体债券在手上，由于当时中央公债绝大部分都是无记名式发行的，我在心头上的压力就如同抱着一堆新台币现金没啥差别，唯恐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要遗憾终身了。

台湾银行总行营业部就位在于台北市中正区重庆南路1段120号的总行厅舍（台北市的市定古迹），长方型建筑物，红砖与斜顶花岗石建材，外墙更有八根廊柱相间于一楼与顶楼外墙，仿佛文艺复兴欧洲意大利古典建筑古色古香，一般人还没进入大楼内单就宏伟的外观就会给人一种庄严、厚重和安定的感觉。

过去经常有机会路过总统府，总会不经意地映入眼帘这栋台湾银行总行宏伟大厦，毫不与总统府争艳地矗立在过去介寿路（现今卡塔尔格兰大道）与重庆南路交叉口，我常常好奇地想着台湾银行行员们在这么古老壮观的古迹建筑物内上班工作，那会是什么样的环境或是工作状态？台湾银行总行大厦，如此庄严肃穆，岂是一般人可以一窥究竟的，万万没有料想到，我从事银行资金调度交易员，那个时候，踏入台湾银行总行大楼竟然像是走过自家厨房般，一天经常就要去一趟总行大厦营业部洽公，主要都是为了要做资金清算及交割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所有金融机构，都尽可能的将总行或是营业部设置在重庆南路附近商圈，就是因为可以就近进行跨行清算及交割作业了。踏入台湾银行总行大厦营业部，整个一楼挑高至少三层楼高的营业大厅，空间极为宽敞，这么大的挑高空间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不开冷气也不会觉得闷热了。

过去大家总会听到过做生意的人们说道：我要「赶三点半」，那就是一种紧急资金情况的说词。在台湾三点半指是银行铁门拉下关门的时间是三点半整，那个时候，由于企业与银行电子支付联机并不普及，生意人倘若当日无法在三点半前赶到银行补足款项，相关交易会遭受到延后，主要指的是支票跳票或存入款项或汇出汇款不足等。一旦真的跳票，本来债权人要收到的资金无法兑现，那付款生意人就是信誉受到损害，往后作生意就很困难了，更何况过去1987年票据法修订废止刑责前，空头支票跳票的话，那是需要去坐牢的。生意人「赶三点半」；我们资金科交易员就是必须赶同业资金调度「四点半」了。

一般银行业在三点半拉下铁门，营业结束后银行员立即结算当日的营运结果。营业部把各地分行进出资金做总结后，我们资金科交易员也开始进行资金汇整结算，加计资金科本身所从事的资金调度及有价证券交易等各项资金总结，最后一笔交易，总结资金余额必须妥善安排，转至台湾银行账户，同时再由台湾银行开立「央支」把多余的资金存放到中央银行账户过夜。这个动作照惯例就是要在「四点半前」完成。倘若当日交易笔数过多，工读生交割人员交割不及，那就只好自己尽快的赶到台湾银行营业大厅亲自送存票据。

三点半过后台银挑高宽广的营业大厅才开始真正忙碌起来，场面壮观。只见到整个大厅宛如菜市场般热闹，来自个个银行交易员、交割员进进出出，台湾银行资金科行员左手快速的翻动票据或传票，右手的手指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就在「算盘」上急速拨动着（没有听错就是古早算盘），旁边的行员告诉我说，这位是全国珠算九段的高手，令人肃然起敬，想当然这样的全国珠算高手在台湾银行营业单位大有人在。

幸运的是，我们通常不像大众生易人一般，如果超过四点半后，就直接跳票无法弥补，金融同业之间还是有多一些缓冲时间，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下午六点钟，倘若某一家银行因为调度不及，耽误了大家的下班时间，他就会看到台银资金科行员一副对他翻白眼的表情了。过去还从未有过银行因为资金调度失误而直接跳票的，如果真是如此跳票的话，任何金融机构的资金不足马上就会造成金融系统性风险了。

然而，银行资金科因为当日交易的不慎、疏忽或是帐务误计的情况难免还是会发生，特别是那时候十五家新银行才刚刚开业，资深银行员懂得资金调度的不多、交易员的专业又往往是参差不齐，因此，过了四点半结算时间后，台湾银行或中央银行账户余额一时不足的情况每每还是会发生。事情发生的时候，新银行资金科就会接到台湾银行以及中央银行资金科打来电话，口气可不是一般的严肃，非同小可。此刻是最为难堪时候，交易员心情顿时犹如炸锅一样翻滚起来，刻不容缓地紧急打遍所有的银行同业，询问是否他们在台银与央行账户尚未关帐，甚至还会劳动到银行高层主管们凭借着他们过去和老行库的关系，紧要关头通融一下，以同业拆款方式来补足台银及央行账户的余额不足。这时候的及时雨好像甘霖一样甜美，能够拆借到资金，立即跑到该银行去等待开立「台支」或「央支」，然后再转赴台银或央行。这整个迫切情势直到你补账户余额不足后才算是松口气，警报解除，这时间往往已经超过晚上七点钟后了，甚至更晚。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话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