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最痛苦的女人

云和霞两个人是高中305班的同学。　　

云是一个人们印象中苦命的相貌平平的女人。她的丈夫收入低，而且年轻的时候就落下残疾——因为车祸褪跛了。残疾后的他守着一个鞋摊儿，挣几个小钱贴补家用。收了摊儿就回家做饭等云回家吃，虽然常常忘了放盐。他们俩时常为了一块瘦肉该谁吃一杯牛奶该谁喝争论起来。邻居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吃的吵架，其实，那是他们正在互相推让。云的生活除了上班就是家务，看不出什么浪漫更看不出多少快乐，她的脸刻上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痕迹，她的头发也过早的白了许多。然而，她的嘴角，却常常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霞在人们眼里是个好命的女人，因为她集美貌、才华于一身，更重要的是她嫁入豪门，做了个令人羡慕的阔太太。文化沙龙里的她是文人们眼里高不可攀的圣女，社交场上她是富豪追逐不到的月亮，总是那么高高的挂在天上，把光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使他们除了能够在心里遥想一下她外，就只有咽口水的份了。富豪太太们的眼睛挑不出她的瑕疵——她端庄优雅，从来不曾对她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多看上两眼，于是，这些富豪太太们对她也恨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双眼睛定格在她的身上只得顾影自怜。这么一个女人，曲终人散的时候，她的笑容却顷刻消散在夜深人静的风中，即使是面对她的丈夫，她也再无力挤出一个笑来。因此，她的丈夫说她冷血。他不知道，不只是她的血冷了，连她的心都已经结冰了。　　

305班的人都认定，云很痛苦，而霞很快乐。其实，除了她们自己，还有谁知道呢？霞的丈夫不只是包着“二奶”连“三奶”、“四奶”都早已有了，而且并不瞒她，他认为有钱的男人就是应该这么生活，很正常。他经常说：“男人嘛，只要会挣钱供太太享受，多搞几个女人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云在同学们安慰她时常轻轻一笑，说：“我过得很好，并不比别人更痛苦，他没什么钱但他对我很好，起码我的心是甜的。”同学们盯着她看，想看出她的那份甜来，看了半天，除了她的皱纹她的花白头发以外，没看到其他的什么，于是并不相信，都不再安慰她了，认为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天，云在街上碰到霞了。云走在街上，霞坐在车里，霞在车里唤云，云站住了。霞问云：“你还好吧？你的他对你……”“我很好呀，他对我蛮心疼的！你呢？”霞说：“你好幸福！”她低下头来，一丝冰凉从眼里闪出，只那么一瞬。霞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但动了动嘴角，终再无言语吐出。云勾了勾嘴角，闪出一丝笑，摆了摆手，示意霞堵车了，霞点点头，车滑了出去。　　

究竟谁是最痛苦的女人，这个问题还是原305班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问题。这种时候，走掉的先是霞后是云。于是，她们一致认为，云是最痛苦的女人，霞是最快乐的女人，霞是怕刺伤了云主动退出讨论了。　　

云跟霞，究竟谁是最痛苦的女人呢？这个讨论看来要永远进行下去了。

梁蓉（笔名：十步芳草）

作于2006.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