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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堕落》第十四章
(2006-06-16 19:14:06)| 分类： 长篇小说对决(Novel) |
第十四章
打了白脸先生，肖峰一点也不后悔，他想，万一经理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炒了就算了，他是绝对不会对白脸先生道歉的，因为，自己没有错。至于往后的生活费从哪里弄来再想办法，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第二天他去打工的途中已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刚刚上三楼，就碰到领班，领班看见他把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他，说：“你昨天晚上还埋怨我安排你去9号包房服务，你看人家多大方——给了你这么多小费！” 肖峰愣了一下，没接，他没想到白脸先生不仅没告他还真的给他留下了小费。领班打趣道：“怎么？这世上还有给钱不要的人？” 肖峰想：要是白脸先生再不来了，不接受这笔小费领班也无法把钱退给白脸先生。他接过钱，塞进衣兜，对领班说：“哪天我请你吃饭！”
从9号包房事件发生之后，肖峰打工的心情再也不像以往那么轻松，不论是为男客人还是为女客人服务，他总是担心再次被骚扰，时常走神。冷静下来以后，他决定无论如何，高考前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就是咬着牙挺，也要挺下去，他知道：高考前他没时间去寻找新的工作。
星期五下午班会，殷实在班上宣布：“学校因为收取高三学生星期六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费被学生家长告到市政府和市教育局去了，学校正在接受上级的经济审查。所以，从明天起，学校不再组织高三学生星期六全天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
“我靠！”
“Yeah!”
“晕！”
……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中学生的各种特殊口语从学生嘴里呼出。殷实等他们喊完了，安静了，说：“这是学校的决定，请大家理解！”
每回殷实在班上透露学校被家长告状的消息时同学们都会在心里猜想：这回究竟是又谁的家长和学校干上了呢？
李华本能地在心里猜想这回是不是他爸爸告的状，他紧锁着眉，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他爸爸这段时间一言一行的记忆。他听见殷老师说：“所以，希望同学们星期六和星期天自觉地在家里复习，不要到处去玩。”
肖峰心里想：这个告状的家长绝对不是自己的家长，自己的家长还从来没到学校来过，连学校的大门朝哪方开都不知道哩。他心里很坦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兰晶想：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长，因为，自己家里不缺钱，爸爸几乎不大过问自己的情况，妈妈更是个事事小心不生事端的女人，绝不可能和学校对着干。她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望着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正好和老师审视的目光交接，兰晶把眼睛睁得更大，定定地注视着老师，以显示自己心中的坦然。她看见老师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她笑了。
吴雪低着头，猜想是不是自己的家长去告的状，她想：自己是住读生，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回家去，从小到大自己在父母眼里都是一个学习自觉的孩子，星期六星期天补不补课多半都在学校里度过，还有一点，自己用的钱是家里每个月按时往银行卡上存进去的，究竟这些钱是怎么用的，家里从来没问过，反正没钱用了给家里打个电话银行卡上就很快有钱了。她思来想去，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长告的状，她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清澈宁静。
同学们听见老师说：“同学们，明天下午三点召开高三年级学生家长会，在家长会上每个班的班主任会按照上级规定，代表学校把已经收了的这学期的补课费退给家长，所以，这一次的家长会很重要，请同学们一定要把《家长会通知单》交给家长，请家长一定按时到会！”
星期六下午，两点五十分，高三二班教室。
殷实站在讲台上，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迎接她班上的学生家长。讲台桌上码着一摞钞票。
李华的爸爸来了，兰晶的爸爸来了，吴雪的妈妈也来了。两点五十五分，全班五十八名学生的家长到了五十五名，这些家长有的静静地坐着等待会议开始，有的在与旁边的家长窃窃私语。殷老师发现这次家长会和以往一样，有三名学生家长没到，这三名学生是从很远的农村考来的，这些学生的家长会历来都由学生自己代表家长参加。她看见肖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殷实打开教室的电视机，三点整，电视机里出现了校长的半身像。他说： “各位学生家长，大家好！”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电视机里传来校长诚恳的声音：“我首先代表学校感谢家长们对学校的关心和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校长站起身来对着镜头鞠了个躬，重新坐到座位上，接着说：“这次请大家来，主要是按照上级的要求把已经收了的这学期的补课费退给家长，稍后各位班主任会做这项工作，请大家配合！”
“现在教育行业正在整顿行风，上级指出学校收取补课费属乱收费，学校已经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批评，要求学校自行清查、整顿，我已经作出了书面检讨。”
“本来就是乱收费嘛！”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
“家长们啊！我想说几句我个人心里的话，如果说的不对，请家长们谅解！老师们天天早早地就守在了教室里，一天的辛劳之后，晚上回家还要备没有备完的课，改没有改完的作业，有的还要家访，真的平时已经够辛苦的了！好多老师身体不好，是带着病为学生补课啊！”电视机里的校长看着镜头，神情怆然，说：“老师们星期六、星期天为学生补课确实是为了在高考前抢到更多的时间，是为你们孩子的前途作出的拼搏！请大家想想，谁不愿意星期六、星期天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好好陪陪家人啊？”教室里鸦雀无声，人人凝视着电视机，殷实心里一波一波的浪潮翻滚起来。
电视机里校长一张无奈的脸对着教室里五十五位家长和三位学生的脸。
“可是，大家也知道，全国星期六、星期天补课的不只我们这一所学校，竞争太残酷了——一分压万人啊！别人在补，我们不补，我们就吃亏了！至于收费，我想大家都清楚：教师辛苦而收入不高是不争的事实，学校收取一点补课费是学校用于补课的水电和老师的加班费。按说，星期六、星期天不是国家规定的工作日，老师们加班就应该得加班费！但是，学校要发展，有很多地方都要用钱，经费的确困难！”电视机里的校长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没有办法，学校收了一点补课费。”
教室里有几位家长小声议论起来，有位家长说：“说句实话，我们交给学校的补课费与高昂的‘家教’费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学校给我们的孩子补课，我们请‘家教’所付出的费用是学校收取的补课费的几倍！”
殷实听见吴雪的妈妈说：“是啊，学校和老师都不容易哦！老师利用休息时间为我们的孩子补课收点费那是应该的呀！”
“我说这些绝不是为学校辩护，更不是为我个人辩护！我只是是想与大家沟通沟通，说说学校的无奈，说说老师的苦处！”
校长紧皱着眉，停顿了两分钟，接着说：“各行各业现在都在接受社会的监督，教育行业也不例外。上级不准乱收费符合社会的呼声，是正确的，无论学校有多大的难处，都应该执行，现在，学校按照上级的要求把补课费退给大家。钱退了以后，学校拿不出钱来给老师们发补课费，而让老师们无偿加班显然不合情理，所以，学校从这个星期起，停止星期六全天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殷实忙请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听。
校长说：“我对这项工作提出以下要求：第一，请家长收到退回的补课费后写个收条，这些收条学校将呈交上级；第二，请家长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管好自己的孩子，督促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复习，各位家长，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不同意学校结束星期六和星期天的补课！”是谁叫了一声，急切的声音引起一片议论。
“高考一天天逼近了！管理好孩子至关重要！我有个例子想与大家共享：我们学校去年有个学生，每天白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其它的时间都在学习，他终于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虽然，我也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但是一分辛劳一分收获啊！家长们！竞争这么激烈，不拼命怎么能指望读个好的大学呢？”电视机里的校长沉痛地说：“我和大家一样，深深的知道孩子们辛苦！他们甚至比老师更辛苦！我也心疼呀，家长们，我们大家都是养儿养女的！但是，不拼命怎么办？”
“是呀是呀，不拼命怎么办？”家长们仰着头，盯着电视机，纷纷感叹。
教室里五十八颗心都在深思。
“好了，我今天就说这么多，说的不对的请大家提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谢谢大家！再见！”校长的脸从电视里消失了。
“殷老师，我不同意校长的观点！”李华爸爸站起来发言。“学校是有困难，但不能把困难转嫁给学生家长！学校该给老师的加倍费就应该给！”
“但是，您刚才也听见了，学校给不出老师的加班费！”殷实回答。
“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早就习惯了补课，眼看就要高考了，突然不补课了，放学生的羊，这不是不负责任吗？这样学生的心一散，高考不是完了吗？学校怎么能拿退钱作为不补课的理由？这不是要挟吗？现在不是讲奉献吗？”一位家长站起来说。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为师为父也要吃饭！也要生活！我们是按劳分配的社会，老师劳动了就应该得报酬！但是，我不同意停止补课！”一个家长马上反驳。
“先不争论吧，我们先按照校长布置的把钱退了！”殷实从教室门口第一位开始退钱。
“殷老师，先别退吧！我有个建议，看大家认为如何。”肖峰举手发言。
殷老师说：“好，请讲！”
肖峰站起来，说：“各位叔叔、阿姨好！我叫肖峰，是这个班的学生，家住的远，我自己代表家长参加这个会，说的不对请原谅！” 肖峰望了一眼另外两位同学，说：“我们是学生，我们最了解学校，了解老师。我个人不支持停止补课！因为，学校不补课，我出不起高昂的‘家教’费请‘家教’！而且即使请得起‘家教’，我们都知道‘家教’对我们的辅导是与我们自己的老师的辅导不能比的！因为，即使再有水平的‘家教’，他也没我们的老师了解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也没我们老师所掌握的多！眼看就要高考了，我们心里都很急！我愿意付老师的加班费请老师继续补课！我希望学校继续组织补课！”
一个家长问肖峰：“孩子，你们平时上学够累的了，学校双休日不补课，你们不是更轻松一些吗？我们做家长的一直以为你们不愿意补课哩！怎么你倒要求补课呢？”
“阿姨，我们内心十分想双休日好好睡个早床，打打球、上上网或者看看课外书籍，但是，现在几乎全国的高三学生都在补课，我们不补，就要吃亏！” 肖峰说。
“你怎么知道全国的情况？”
“阿姨，虽然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圈子非常狭小，但是，有网络呀！我们的网友遍布全国，有的同学还有国外的网友哩！网络无国界，我们的视野也就相当的大了！”
“恶性循环！恶性循环呀！”一位家长叹道：“我们不补、别人在补，所以我们不得不补，其他的人看到我们在补，也就开始补了！唉！减负，什么时候才真正减得下来呢？
家长们都在思考，教室里沉寂了一会儿。肖峰说：“请叔叔、阿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谢谢了！”
“肖峰，上级不准收费！” 殷实轻声提醒道：“不退学校下不了地！校长说了，一定要拿到家长的收条，这收条是要交上去的！否则，校长交不了差！”
一位家长说：“我赞成退钱！我不怕大家笑话，我下岗了，家里靠孩子他爸一个人打工的工资生活，孩子这学期的补课费我们家是找亲戚借的！学校要退，我愿意接受，我的孩子星期六和星期天就在家里复习算了！”
肖峰等这位家长说完了，接着说：“大家看这样行不——采取自愿参加补课的原则，愿意参加的不退钱，不愿意的就退钱。大家选出三位家长，成立一个班级家长委员会，把学校现在要退的补课费接过来，给学校打张收条，补课费由家长委员会负责管理，由家长委员会支付给老师作加班费！这样一来，收费就不再是学校行为，而是家长行为，学校也按照上级要求退了钱拿到了收条，课还是照样补。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教室里五十五位家长都盯着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肖峰说：“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我的话完了。”
“行！这样行！”很多家长赞成肖峰的意见。殷实吃惊地看着这个在她班上学习了快三年的学生，突然感到他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小的乡村男孩，心里涌出一股温暖的潮水，她眼眶潮湿了。
兰晶爸爸站起来，说：“难得！这位学生能想得这么周到！我个人赞成！我有个提议，看大家觉得如何——愿意参加补课但家庭确实困难的就不要交钱了，把钱退给他们，但还是让他们的孩子来学校参加补课！反正几个孩子老师是一讲，几十个孩子老师也是一讲，哪里就多了个把没交钱的孩子呢？”
“对！对！” 兰晶爸爸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很快，有三位家长主动参加家长委员会，李华爸爸是其中一位。家长委员会的三位成员走上讲台，李华爸爸从殷实手里接过那摞钱，退了几位家庭确实困难的家长的钱。由李华爸爸写了张收条，李华爸爸把收条递给肖峰，说：“孩子，请你拿给每位家长签名！” 肖峰接过来，挨着一位一位地请家长签名，到会的五十五位家长都在收条签了名，另外两位学生也代表家长签了家长的名字，最后，肖峰站在讲台上，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双手把收条交给殷实，殷实双手接过来，肖峰对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您！老师！”又面对所有的家长，鞠了一躬，说：“谢谢叔叔阿姨！”
殷实拍了拍肖峰的肩，让肖峰回到座位上，请大家安静下来，说：“那补课就从下周星期六恢复吧，明天就让学生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再见！”
家长会散会后，肖峰冲出教室，他要把今天下午耽误的学习时间补回来。在楼梯上，他听见一位家长说：“退来退去，钱还是交了，学校收条也拿到了，真是场闹剧！”
（待续）
打了白脸先生，肖峰一点也不后悔，他想，万一经理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炒了就算了，他是绝对不会对白脸先生道歉的，因为，自己没有错。至于往后的生活费从哪里弄来再想办法，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第二天他去打工的途中已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刚刚上三楼，就碰到领班，领班看见他把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他，说：“你昨天晚上还埋怨我安排你去9号包房服务，你看人家多大方——给了你这么多小费！” 肖峰愣了一下，没接，他没想到白脸先生不仅没告他还真的给他留下了小费。领班打趣道：“怎么？这世上还有给钱不要的人？” 肖峰想：要是白脸先生再不来了，不接受这笔小费领班也无法把钱退给白脸先生。他接过钱，塞进衣兜，对领班说：“哪天我请你吃饭！”
从9号包房事件发生之后，肖峰打工的心情再也不像以往那么轻松，不论是为男客人还是为女客人服务，他总是担心再次被骚扰，时常走神。冷静下来以后，他决定无论如何，高考前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就是咬着牙挺，也要挺下去，他知道：高考前他没时间去寻找新的工作。
星期五下午班会，殷实在班上宣布：“学校因为收取高三学生星期六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费被学生家长告到市政府和市教育局去了，学校正在接受上级的经济审查。所以，从明天起，学校不再组织高三学生星期六全天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
“我靠！”
“Yeah!”
“晕！”
……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中学生的各种特殊口语从学生嘴里呼出。殷实等他们喊完了，安静了，说：“这是学校的决定，请大家理解！”
每回殷实在班上透露学校被家长告状的消息时同学们都会在心里猜想：这回究竟是又谁的家长和学校干上了呢？
李华本能地在心里猜想这回是不是他爸爸告的状，他紧锁着眉，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他爸爸这段时间一言一行的记忆。他听见殷老师说：“所以，希望同学们星期六和星期天自觉地在家里复习，不要到处去玩。”
肖峰心里想：这个告状的家长绝对不是自己的家长，自己的家长还从来没到学校来过，连学校的大门朝哪方开都不知道哩。他心里很坦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兰晶想：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长，因为，自己家里不缺钱，爸爸几乎不大过问自己的情况，妈妈更是个事事小心不生事端的女人，绝不可能和学校对着干。她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望着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正好和老师审视的目光交接，兰晶把眼睛睁得更大，定定地注视着老师，以显示自己心中的坦然。她看见老师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她笑了。
吴雪低着头，猜想是不是自己的家长去告的状，她想：自己是住读生，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回家去，从小到大自己在父母眼里都是一个学习自觉的孩子，星期六星期天补不补课多半都在学校里度过，还有一点，自己用的钱是家里每个月按时往银行卡上存进去的，究竟这些钱是怎么用的，家里从来没问过，反正没钱用了给家里打个电话银行卡上就很快有钱了。她思来想去，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长告的状，她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清澈宁静。
同学们听见老师说：“同学们，明天下午三点召开高三年级学生家长会，在家长会上每个班的班主任会按照上级规定，代表学校把已经收了的这学期的补课费退给家长，所以，这一次的家长会很重要，请同学们一定要把《家长会通知单》交给家长，请家长一定按时到会！”
星期六下午，两点五十分，高三二班教室。
殷实站在讲台上，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迎接她班上的学生家长。讲台桌上码着一摞钞票。
李华的爸爸来了，兰晶的爸爸来了，吴雪的妈妈也来了。两点五十五分，全班五十八名学生的家长到了五十五名，这些家长有的静静地坐着等待会议开始，有的在与旁边的家长窃窃私语。殷老师发现这次家长会和以往一样，有三名学生家长没到，这三名学生是从很远的农村考来的，这些学生的家长会历来都由学生自己代表家长参加。她看见肖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殷实打开教室的电视机，三点整，电视机里出现了校长的半身像。他说： “各位学生家长，大家好！”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电视机里传来校长诚恳的声音：“我首先代表学校感谢家长们对学校的关心和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校长站起身来对着镜头鞠了个躬，重新坐到座位上，接着说：“这次请大家来，主要是按照上级的要求把已经收了的这学期的补课费退给家长，稍后各位班主任会做这项工作，请大家配合！”
“现在教育行业正在整顿行风，上级指出学校收取补课费属乱收费，学校已经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批评，要求学校自行清查、整顿，我已经作出了书面检讨。”
“本来就是乱收费嘛！”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
“家长们啊！我想说几句我个人心里的话，如果说的不对，请家长们谅解！老师们天天早早地就守在了教室里，一天的辛劳之后，晚上回家还要备没有备完的课，改没有改完的作业，有的还要家访，真的平时已经够辛苦的了！好多老师身体不好，是带着病为学生补课啊！”电视机里的校长看着镜头，神情怆然，说：“老师们星期六、星期天为学生补课确实是为了在高考前抢到更多的时间，是为你们孩子的前途作出的拼搏！请大家想想，谁不愿意星期六、星期天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好好陪陪家人啊？”教室里鸦雀无声，人人凝视着电视机，殷实心里一波一波的浪潮翻滚起来。
电视机里校长一张无奈的脸对着教室里五十五位家长和三位学生的脸。
“可是，大家也知道，全国星期六、星期天补课的不只我们这一所学校，竞争太残酷了——一分压万人啊！别人在补，我们不补，我们就吃亏了！至于收费，我想大家都清楚：教师辛苦而收入不高是不争的事实，学校收取一点补课费是学校用于补课的水电和老师的加班费。按说，星期六、星期天不是国家规定的工作日，老师们加班就应该得加班费！但是，学校要发展，有很多地方都要用钱，经费的确困难！”电视机里的校长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没有办法，学校收了一点补课费。”
教室里有几位家长小声议论起来，有位家长说：“说句实话，我们交给学校的补课费与高昂的‘家教’费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学校给我们的孩子补课，我们请‘家教’所付出的费用是学校收取的补课费的几倍！”
殷实听见吴雪的妈妈说：“是啊，学校和老师都不容易哦！老师利用休息时间为我们的孩子补课收点费那是应该的呀！”
“我说这些绝不是为学校辩护，更不是为我个人辩护！我只是是想与大家沟通沟通，说说学校的无奈，说说老师的苦处！”
校长紧皱着眉，停顿了两分钟，接着说：“各行各业现在都在接受社会的监督，教育行业也不例外。上级不准乱收费符合社会的呼声，是正确的，无论学校有多大的难处，都应该执行，现在，学校按照上级的要求把补课费退给大家。钱退了以后，学校拿不出钱来给老师们发补课费，而让老师们无偿加班显然不合情理，所以，学校从这个星期起，停止星期六全天和星期天上午的补课。”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殷实忙请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听。
校长说：“我对这项工作提出以下要求：第一，请家长收到退回的补课费后写个收条，这些收条学校将呈交上级；第二，请家长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管好自己的孩子，督促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复习，各位家长，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不同意学校结束星期六和星期天的补课！”是谁叫了一声，急切的声音引起一片议论。
“高考一天天逼近了！管理好孩子至关重要！我有个例子想与大家共享：我们学校去年有个学生，每天白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其它的时间都在学习，他终于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虽然，我也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但是一分辛劳一分收获啊！家长们！竞争这么激烈，不拼命怎么能指望读个好的大学呢？”电视机里的校长沉痛地说：“我和大家一样，深深的知道孩子们辛苦！他们甚至比老师更辛苦！我也心疼呀，家长们，我们大家都是养儿养女的！但是，不拼命怎么办？”
“是呀是呀，不拼命怎么办？”家长们仰着头，盯着电视机，纷纷感叹。
教室里五十八颗心都在深思。
“好了，我今天就说这么多，说的不对的请大家提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谢谢大家！再见！”校长的脸从电视里消失了。
“殷老师，我不同意校长的观点！”李华爸爸站起来发言。“学校是有困难，但不能把困难转嫁给学生家长！学校该给老师的加倍费就应该给！”
“但是，您刚才也听见了，学校给不出老师的加班费！”殷实回答。
“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早就习惯了补课，眼看就要高考了，突然不补课了，放学生的羊，这不是不负责任吗？这样学生的心一散，高考不是完了吗？学校怎么能拿退钱作为不补课的理由？这不是要挟吗？现在不是讲奉献吗？”一位家长站起来说。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为师为父也要吃饭！也要生活！我们是按劳分配的社会，老师劳动了就应该得报酬！但是，我不同意停止补课！”一个家长马上反驳。
“先不争论吧，我们先按照校长布置的把钱退了！”殷实从教室门口第一位开始退钱。
“殷老师，先别退吧！我有个建议，看大家认为如何。”肖峰举手发言。
殷老师说：“好，请讲！”
肖峰站起来，说：“各位叔叔、阿姨好！我叫肖峰，是这个班的学生，家住的远，我自己代表家长参加这个会，说的不对请原谅！” 肖峰望了一眼另外两位同学，说：“我们是学生，我们最了解学校，了解老师。我个人不支持停止补课！因为，学校不补课，我出不起高昂的‘家教’费请‘家教’！而且即使请得起‘家教’，我们都知道‘家教’对我们的辅导是与我们自己的老师的辅导不能比的！因为，即使再有水平的‘家教’，他也没我们的老师了解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也没我们老师所掌握的多！眼看就要高考了，我们心里都很急！我愿意付老师的加班费请老师继续补课！我希望学校继续组织补课！”
一个家长问肖峰：“孩子，你们平时上学够累的了，学校双休日不补课，你们不是更轻松一些吗？我们做家长的一直以为你们不愿意补课哩！怎么你倒要求补课呢？”
“阿姨，我们内心十分想双休日好好睡个早床，打打球、上上网或者看看课外书籍，但是，现在几乎全国的高三学生都在补课，我们不补，就要吃亏！” 肖峰说。
“你怎么知道全国的情况？”
“阿姨，虽然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圈子非常狭小，但是，有网络呀！我们的网友遍布全国，有的同学还有国外的网友哩！网络无国界，我们的视野也就相当的大了！”
“恶性循环！恶性循环呀！”一位家长叹道：“我们不补、别人在补，所以我们不得不补，其他的人看到我们在补，也就开始补了！唉！减负，什么时候才真正减得下来呢？
家长们都在思考，教室里沉寂了一会儿。肖峰说：“请叔叔、阿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谢谢了！”
“肖峰，上级不准收费！” 殷实轻声提醒道：“不退学校下不了地！校长说了，一定要拿到家长的收条，这收条是要交上去的！否则，校长交不了差！”
一位家长说：“我赞成退钱！我不怕大家笑话，我下岗了，家里靠孩子他爸一个人打工的工资生活，孩子这学期的补课费我们家是找亲戚借的！学校要退，我愿意接受，我的孩子星期六和星期天就在家里复习算了！”
肖峰等这位家长说完了，接着说：“大家看这样行不——采取自愿参加补课的原则，愿意参加的不退钱，不愿意的就退钱。大家选出三位家长，成立一个班级家长委员会，把学校现在要退的补课费接过来，给学校打张收条，补课费由家长委员会负责管理，由家长委员会支付给老师作加班费！这样一来，收费就不再是学校行为，而是家长行为，学校也按照上级要求退了钱拿到了收条，课还是照样补。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教室里五十五位家长都盯着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肖峰说：“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我的话完了。”
“行！这样行！”很多家长赞成肖峰的意见。殷实吃惊地看着这个在她班上学习了快三年的学生，突然感到他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小的乡村男孩，心里涌出一股温暖的潮水，她眼眶潮湿了。
兰晶爸爸站起来，说：“难得！这位学生能想得这么周到！我个人赞成！我有个提议，看大家觉得如何——愿意参加补课但家庭确实困难的就不要交钱了，把钱退给他们，但还是让他们的孩子来学校参加补课！反正几个孩子老师是一讲，几十个孩子老师也是一讲，哪里就多了个把没交钱的孩子呢？”
“对！对！” 兰晶爸爸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很快，有三位家长主动参加家长委员会，李华爸爸是其中一位。家长委员会的三位成员走上讲台，李华爸爸从殷实手里接过那摞钱，退了几位家庭确实困难的家长的钱。由李华爸爸写了张收条，李华爸爸把收条递给肖峰，说：“孩子，请你拿给每位家长签名！” 肖峰接过来，挨着一位一位地请家长签名，到会的五十五位家长都在收条签了名，另外两位学生也代表家长签了家长的名字，最后，肖峰站在讲台上，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双手把收条交给殷实，殷实双手接过来，肖峰对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您！老师！”又面对所有的家长，鞠了一躬，说：“谢谢叔叔阿姨！”
殷实拍了拍肖峰的肩，让肖峰回到座位上，请大家安静下来，说：“那补课就从下周星期六恢复吧，明天就让学生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再见！”
家长会散会后，肖峰冲出教室，他要把今天下午耽误的学习时间补回来。在楼梯上，他听见一位家长说：“退来退去，钱还是交了，学校收条也拿到了，真是场闹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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