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宣公庙,在安庆府廨东之忠节坊。坊名忠节,庙故也。始公死在城西门外清水塘,葬之者,因即其地。我太祖荡清区宇,既表其墓,复命有司立庙,岁时飨祀之。墓在外而庙在阛阓中,吏民之所瞻依为便也。庙自始立至于今,百余年矣。有司者祗事唯谨,罔敢或替,忠义之起敬于后者如此。盖方其时,歼公者,实维寇敌,亦既知所以重公而礼葬之矣。况我圣祖维新之化乎?又况有司之良奉若德意者乎?
成化甲辰夏,刑部员外郎山西徐侯杰来知府事,始至谒祠下,即慨然思所以自致敬于公者,于是谋诸寮佐,旋为区画,既阅岁而庙之堂庑门牖以及周垣外内黝垩丹雘,皆焕然一新。工既毕,监察御使柯君忠、进士危君容,其郡人也,请予为记之。
呜呼!公初承制命来安庆时,盖已知必死矣,知必死而死之,既死之后,公之神其不眷眷于此乎?今其神栖之所,为之致意固安矣。予尝闻之论者,以为公之于安庆,犹张中丞之于睢阳。睢阳之在唐,安庆之在元,皆江淮之蔽障,国家之要害也。故二公者,皆致死而必守之。二公才力节槩,盖略相当,当时勋烈诚不相上下。今二庙相望于数百里间,亦可以无愧也!或又以为张公死,唐中兴之功实有赖焉!余公死,无救于元之亡者。呜呼!此岂可易言哉?天厌元德久矣,故令其土崩瓦解,坏烂而不收者,实欲以启圣明之治。而颓波横流,犹赖公屹立其间,诚不欲忠义之正气遂绝于是也。故公之死,非独为元也,存食不避难之义;圣明之褒表,非独为公也,示万世臣子之训。然则今日有司之祗奉,亦岂独举故而已哉?诚天理之在人心者,不容泯也。予故因是而备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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