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环珮空归

 　有一年，某地有个艺术活动，我密密实实地带了一大行李箱的衣饰。掐指算来，每天换两次都用不完，但我要有备无患。我要用臆想中的那个自己出现，她妖异、有气场。
　　果然如此。收获了满钵的羡慕嫉妒恨后，我和女伴们准备打车离开。而女伴们也并不逊色，她们一样的风情万种。我们站成了街头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上车后，我们依然打打闹闹，无所顾忌，甚至没有注意到是个女司机。
　　车走了五分钟后，女司机开口：你们穿成这样真好看。语气满是是只有女人才能懂的“只恨此身非我有”的幽怨。她的腰身已粗，素着的脸发黄，穿着公司的制服。她也许从清晨到现在的经历都是开车、堵车，单调而漫长。明天是，后天是，老死之前都是。
　　但她不知，我已被她打回了原形，所有的妖异和气场都蒸发殆尽。因为我看到了自己。逃得再远，笑得再肆无忌惮，也不过是一场折子戏。它也许是整本戏里表演和剧情最精彩的，但剩下的怎么办？我一样得自己演完，没人能代替。
　　在寡味戏中，我一样黄着一张脸在风吹日晒中赚取糊口钱。明天是，后天是，老死之前都是。
　　我告诉女司机：你所看到的我们，只是偶尔，是释放出的一种不真实的美丽。其实平日里，你我一样。
　　她没有再出声，一直到终点。我不知道是否打碎了她对我们这种幻象的憧憬。但我知道，我必须传递给她一种信息：即便再厚重的压抑和疲倦，都可以撕裂一个口子，探出头去喘口气。这个机会，我有，你也有。
　　还有同事，很老套的一个男生。有次一起出差，那天是一场劈天盖地的大雨，他提议，我们散步去。
　　我很惊诧。这种天气，又在异乡，这个提议真够浪漫的。后来我们一起坐公车去看了旧城区。等红灯的时候，我们评点着有地域特色长相的女生的裙子。一起去了一个普通的公园，待看到不断有提菜出入的大爷大妈，才诧异地发现原来这是个居民区。
　　雨很大，伞不断翻卷上去。我们笑得满肚子凉气，互相帮助着收拾伞面。我们还迷了路，一人吃了一个葱花饼，唔，并不如咱家乡的春饼好嘛。
　　他说，此生也许不能再来。但我想，不虚此行是真的。我的感慨不仅在景，也在于他那刻的美丽，一个男人的童真和小情怀。
　　回去后，我们彼此看了一眼，各自恢复面具——灰暗的装扮、一本正经的脸。但我们一直怀念那种远走他乡的美丽。别人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