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环珮空归

既然“时间被犁过，玫瑰是泥土”，那么，俞平伯，你的故人，那个北平歌女还好么？江南于你，是丝丝入扣的景物描写，晴雨，堤坡，菜畦花径，一任你缠绵道来，可打动人的，还是你他乡遇故人，感怀岁月老去的那段啊。彼时的佳人青睐不得，她是“靓装憨笑丰肌”的，而你不过是无权无势的青皮小伙。转而不过七八年，她就“缟素衣裳难掩消瘦”，除了那对“翦翦秋水”还可以怀旧，哪里还见当年的风光呢。

你像孩子一样，雨中追着她油碧帷的车，追着自己七八年前的少年情怀。——这往往是难再觅的。装不得，假不得。然后你就抚着她的玉手，说了那句“只有一味的凄黯，迎着秋风，冒着秋雨，十分的健在”。我被你这句横空出世的调皮话止住了身临其境的伤感。原来你的调侃，和林语堂名门正派的凌厉、梁实秋小家碧玉的顽皮全然不同，是娇俏的。

“您要的蜜渍木瓜，明儿我们那边人不得空，您派人来取罢。”亏得你研究《红楼梦》，这台词和曹雪芹的口吻有二样么？能研究此著又是才子，也真是惜香怜玉得紧了。只是时光和地域错乱，能力和财力有限，救不得佳人了。佳人的冰雪聪明当然也能洞察到这个结局，于是，她喃喃地说，“何必如此，以后还可再见。”你只好道一声“重衾薄如纸”了。大环境下的小情调，也不过如此。兵荒马乱下的小儿女情，也更让人恓惶。

 2009.11.8写，2011.1.20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