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碎片          文/环珮空归

五六米长的招牌，被撕下了一块，露出了灰黄的里子。镜头只需用仰角就可描绘出一个字——风。风是借力才能显示出存在的，和爱情一样，它无色无味，却有劫后余痕。

    通往单位的两条路都在开膛破肚，围栏里是民工的挥汗如雨。我看到一个和男人一样扬锹的女人。壮，黑，无表情。活儿很重，我宁愿相信，她的丈夫和她在同一个战壕里。

    路边还有一个女人。她的白发整齐而光亮地往后梳着，她的椅子是竹编的，她面朝里默默坐着，大概是不愿面对陌生人。她的清凌，她的椅子，都像不属于这个尘土下的城市。

    街心花园里有不知名的树，一人多高，枝叶下垂。一个流浪汉盘腿在树下躲雨，他衣衫褴褛，神情自若，身旁的草地上摆着几样吃食。他帝王般地端坐着，和慕容复一样，只是少个吴侬软语的阿碧相陪。

编辑小米寄来的杂志上有个叫法“跑酷”，说是以跑跳攀爬翻滚为乐。我是不得不跑酷了。一身短打，逢沟跳沟，逢水洼跳水洼。遇见同事，他们也是一色的运动装在疾行。
    随身听里有“滴滴答答”声一闪而过。童年时，父亲发了福利，是个巴掌大的半导体，我炫耀给小朋友。乳白的正面，黑色的背面。后来小朋友人手一个，搁在一起放小广播。

接着听着一段电影画外音。
    ——她没有死去。一个医生救了她，她在安定剂下睡着了。她醒来，仇视着医生，问，什么时候卖她，什么时候和她睡。
    医生终于感化了这个灾难深重的女子。让她知道，她也可以有自由，有尊严了。
    飞跑中，我反复念着她用最后一口气来问归宿的那句话。直到到达单位，开始工作。

    据说，放映电影有两种速度，默片16格，有声24格。平淡的日子里，我们是用16格的速度活着。一幕一幕，缓慢，剪辑拙劣，而且，还等着字幕的输入。
    婴儿儿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一路演下去，然后是：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