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三叶虫。
(2009-10-10 21: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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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珮空归梅子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摘录诗歌碎语 |
分类: 闲言碎语(纯粹呷凉白开) |
文/环珮空归
致防线后面的朋友
1
我写给你的如此贫乏。而我不能写的
像老式飞艇不断膨胀
最终穿过夜空消失
2
这信此刻在检查员那儿。他开灯。
强光下,我的词像猴子蹿向栅栏,
哐啷摇晃,停住,露出牙齿。
3
请读这字行之间。我们将二百年后相会
当旅馆墙壁中的扩音器被遗忘
终于可以睡去,变成三叶虫。
———[瑞典]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
北岛 译
逐渐的用文字代替语言来交流,不是缺乏诚意,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冲动是魔鬼。当然,一个冲动的人,文字只会比语言慢三秒。
终于,要哑然失笑。哑然落泪。哑然的走与奔跑,哑然的洗衣擦地捏起绣花针。有一天,触摸不到键盘,触摸不到手机,触摸不到可以带着字母的用具,该怎样表达?我开始对一些词的读音含糊,不敢轻易出口,开始对一些字的笔画迟疑,不敢下笔。开始对一些典故三缄其口,在用搜索引擎前。这样的缄默状态,让人误以为在表演高贵。
这一年的某个时刻,头脑里快速攫取的知识来不及消化变成了食积。彻夜的头痛,它们在里面自行嫁接,甲乙丙丁互相交换肢体,我惶恐的看着它们面目全非,而不再能记得它们到底谁是谁。一个从小对学习懒散的人,突然间觉得用肱二头肌武装自己已是天方夜谭,只好改换门庭。武夫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书生也得头悬梁锥刺骨,哪个活儿也不是我这种懒骨头好轻易胜任的。
嗯,想摆脱混乱的痛又不得不谋生,便接受了洗脑。一个月又一个月的不能读书看报不能听广播,只是一味的坐在那里发单调的音或者在十个阿拉伯字母和无数的空格中计算。结果,真被洗的一清二白了……像一个纷乱嘈杂的小镇被血洗过一样,尸横遍地,愕然在当地。这是两种情形的痴呆。一种是酒醉心明白的,一种是拙朴的。
我问人,你还是你吗。其实,我已非我。
想表达的东西,让嘴唇急切的翕动,却不能再发一音。让字纷纷跳出,却溃不成军。看着床头已被阅读过的书从自己脑子里膨胀变成了托马斯笔下的老式飞艇,撞破玻璃窗,冲高冲低左转右转,消失在视线中,不再属于我。亲爱的,这也不是我的初衷。我将方糖倒进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然后摇动,有些凌乱且高出盒盖的糖块便随着晃动变得井井有条起来,缝隙填满,方向摆正,盒盖也可以再次盖上。这才是想要的结果。
可是世间的事怎能如此简单?它们要不纠结起来,用雄壮有力的臂膀拥抱你,不管你是否因此窒息。要不就弃你而去,你让追悔莫及。总之,它不会遂心的有秩序的随叫随到,错落有致。于是,不是你的词像猴子一样在栅栏边龇牙咧嘴,是你,是你自己啊。
以为喜欢夜。它没有了桌上的报表和菜市场的大白菜,也没有了不哼不哈的应对与红绿灯,只有可以自己操纵的时间。便无休止的耗费其间,从一个凌晨到另一个黄昏,纵使有了不用描画的黑眼圈和疲倦也在所不惜。可是,我终于在夜中变得惊恐。寻找一个拥抱,却不知想躲避什么。他们说,这是长假综合症,同样的症状还有焦躁浑身酸痛,我有点释然。
但心里明白。我不是。
只是因为没有方向,也不想要一个领路人,我是如此的怕生命中无法偿还各种恩惠,于是就一个人倔强地走了很久,路被自己走成过于杂乱无章,看不到尽头,只好一遍遍的全盘清洗。洗的自己发白,洗的自己不伦不类,虽为小众所喜,却一直在瓶颈处无法突围。哦,罪当然还是离不开自己的不肯用功。
我找了几千个借口,如上所叙。把自己挂在悬崖处,上下无处落脚。逃避主义,是你我的大敌。遇事蒙头一滚,是你我的手段。要么就缩回去,装作大智若愚将冷嘲热讽甚至侮辱一脚踢开,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事实上,敏感的像浑身长了三万根探测器的我们,怎能心不会碎,不会哽咽。
黎耀辉,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可是重新开始的东西,总有了裂缝。不会和呱呱坠地的婴儿一样,天性纯良只待雕琢了。亲爱的啊,你看秋风又起了,二OO九就这么要过了。一下午的雨,与寒冷的十度,让人沉睡不醒。若能这样抛开身边心头事,真的变成一叶僵化的三叶虫岂不是好。来,让我们一起祈祷,二百年后相会。与你,与那些支离破碎后飞走的飞艇,与即逝的二OO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