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于2008年12月24日《太原晚报》时尚周末版风尚  

文/环珮空归

　　街头劈手塞过来的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全换成了一色的印着“圣诞抢购”“圣诞五折起”类口号的大红底子，颜色喜庆，物件儿也全，从洗衣粉到微波炉，从睫毛膏到羊毛大衣，从豆腐到猪排，一个没拉下。但我就没购买欲，“唰”的将单子按进了背包。是我不知道两千的大衣比两百的棉衣好看，十四块五的猪排比五毛钱的豆腐好吃么。

　　是我亲亲的兄弟们从四面八方传来了讯息，金融危机来了，在裁员在降薪，别再当月光族了。转而问我，你那里还好么。

　　我好啊。薪水这么低，再降就得和未来的银行利率一样倒贴对方管理费了。至于裁员这事儿，得用上煤矿工人的话，已经到地平线以下了，能再开除出地球么。我心平气和更因为时尚界领头羊我的偶像洪晃大姐也说了要“欢天喜地地送走BLING时代，欢迎低调时代的到来”。

　　在全世界的低调时代中，英女皇晚礼服缝缝补补又三年带领大家勤俭度日；美第一夫人要用节能灯和使用过的材料装饰白宫过简朴圣诞；意大利家庭开支同比降低20亿欧元勒紧裤腰过年……但总得给闺女扯二尺红头绳给小子买把花炮给媳妇裁一身花布衫吧。我身后的同事说了，要是这个月股票赚够八百就去购置新衣。你看，大家要求都很低了，都在准备抠唆着过了。

　　可我那些靠做小买卖养家糊口的兄弟们也要度日啊。他们饭口的时候纷纷诉苦，往年这个季每天毛利多少，现在三分之一不到，然后开始探讨甩卖商品的心得体会。那个辛酸我领略过。去帮忙过一下午，里出外进打望商品的不少，要求拿下来比划的不少，套身上比划三五回十来回的也不少，但真正能付款的没几个。

　　我和小贩妹子高一眼低一手的陪着笑脸说着温存话儿忙活着翻找递送，还得眼明别丢了一件。商场内空气混浊声音嘈杂，四个小时后，我虚脱着对她说，兄弟我实在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先行告退回去补补钙再说。再后来他们家庭纠纷时我劝她老公说，你多体谅点她的更年期早到，那环境，换我早疯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家得省着花好攒俩小钱“迎接低调时代”，一边是往高了说要响应号召“扩大消费，繁荣消费品市场，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增长”，往低了说给商贩们也得留口饭吃。为难啊。

　　但指望赚八百买新衣的同事今儿长吁一口说，指数又跌了，新衣泡汤了。突然想起张爱玲在《烬余录》里写道，沦陷后的“香港重新发现了‘吃’的喜悦……所有的学校教员，店伙，律师帮办，全都改行做了饼师。”民以食为天，我转头对小贩兄弟们说，不如你们改行也做饼师吧，这样我就不用两厢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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