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环珮空归
我在埋头吃，所有的碗盘上都飘着大红的辣椒皮。安膳毕在欣赏窗外。当他眸子极其明亮的时候，窗外肯定有姑娘路过。
安对我不能吃辣还偏厮混辣子堆的做派不满。他厉声说，对人生不满，也不要长满脸的痘子！想吓死我们半夜出门的男人么！
我继续对付水煮鱼。安见我忙碌，更是卖俏，说，你最近写的那些，装流氓，还是叫修女也疯狂？
这厮今天这么狂野，必是有隐情。“你又被人抛弃了，你印一名片叫弃妇吧。”我也目光炯炯地看窗外。
安一提弃妇就告饶。做情感热线多了，容易走火入魔，您是不是看到人皱眉就以为是情感惹的祸？
不，我第一想到他股票跌了，第二才是情感纠纷。但是您今天发飚，定是成了谁的旧爱，或者追新欢未果。
安“唰”地站了起来，嘴角都“嘶嘶”地抽凉气了。我假装找口香糖。
关于新欢旧爱，正好有过谬论：选择做旧爱好。可以发小妞脾气可以长吁一口红颜薄命的气，高兴了就在对方眼前花枝招展，不高兴了就将旧定情物们寄点过去，让对方心里又怒又哀。做了新欢，就没噱头了。
但安其实没新欢，只有很古的旧爱。
他很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个女孩，当时的缠绵悱恻与误会决裂，都成了一个伤疤。一晃十年，依然是个疤，别人碰不得，自己也碰不得。我对他说，去找她，和她说，对不起。即便她已嫁。
安说，不，这只是个美丽的故事，至于误会，让它成为一个谜好了。
一个疤痕能成为一个谜？充其量只是增生组织，不要相信所有的爱都可以成为美丽的回忆，甚至有部分会成为心结，成为诅咒。
他不，他因为当时的激烈而不敢回头看，他因为现在的逐渐平静而退缩。
我对安说，我不能够想象你能再爱上别人。即便能，十年乃至一辈子的梦牵魂绕，对新欢也不公平。
我一辈子单身，对新欢旧爱都公平了吧。他大怒。
看着他清秀的五官，我想到一个词“海棠无香”。三大憾事之首的海棠无香。回头是岸的男人，被伤害过的旧爱是看不到了。海棠却从此四季怒放，将美丽黯然独享。
但无论如何，在你三十五岁以后，遇见一个尚能容忍的女子，与她白头到老吧。那时候，人体能下降，会生病，在生病的时候，你知道一个伴侣多重要，会给你深夜起身倒一杯水，会抚着你的额头看体温计。
这难道没有伤害了？安穷追不舍。
也许，和你相守的新欢心里也有个自己的旧爱吧，大家扯平。而且，我们都要成为别人的新欢，又都做过另外一些人的旧爱。不过，爱的太多，终有一天，我们要丧失爱的能力。
成为海棠无香。
2011.1.3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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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八个字，就是一矮矮的汉子，点着一盏明黄的灯笼，就那种横着一棱一棱，似乎拿掌上下一压就瘪的折纸灯笼。半人高的灯笼上要有乌黑的字，王府，亦或者张府，总归也是俗常的姓——就像一切俗常的故事，没什么一惊一乍，却永世的存在着。秋就这症状。
对门新开一重庆饭店，本地人对任何不偏僻的饭馆都够捧场，所以里面人进人出。偶尔路过，店里的人就托着腮帮子隔着玻璃窗看，全然不顾面前的一大堆盘子。我于是蹑手蹑脚起来，生怕他们将我看成是摇曳在风中饥肠辘辘的可怜孩子。
我怎么不是孩子呢，若不回头，你又看不到我脸上可以泄露真相的褶子们，而身体还是这么纤弱。刚秤的体重，又降到43.6KG了。我的增肥与别家女子的减肥又是同等的重要，同等的艰难。满一秤的50KG，倒象是个绝世的梦了，不可企及。我想，该大补的。
当然，重庆饭店绝不是个大补的最佳场所，可到底它离我近，且这么新。新欢比旧爱总是有些不同的风格吧，不然即便各种四川饭店重庆饭店开的满街都是，还每家都有人进出。
这个铺垫是有点长，好在我说完了。我在吃，埋头吃，所有的碗盘上都飘着碎的，大红的辣椒皮，还有貌似火辣的辣椒油。我被辣的声泪俱下，抓过一张餐巾纸抹着鼻子。
安坐我对面，他欣赏一会我的吃相，欣赏一会窗外的姑娘。当然，他也托腮帮子。当他眸子极其明亮的时候，我会随着看一眼，这时窗外保管是一腰是腰胯是胯的年轻姑娘。
我没一点醋意。我只有辣意。安是好兄弟，占为己有不仗义。安每听到这句就会伸过脖子说，你倒是占啊，你倒是占啊，我可是黄花小伙子。我连连咳嗽。如今的小朋友是老少通杀。我就是拿纱巾蒙住褶子也只想给他讲一下天方夜潭与格林童话。
他是知道我不能吃辣的，对于我最近连续厮混在辣子堆里的作派很是不满。他厉声说，想怎么着，对人生不满，也不要拿脸蛋出气，长满脸的痘子，人生都对你不满了！想吓死我们喜欢半夜出门的男人么。
骂声娘，这男人就代表人生了，男人对我不满就是人生对我不满了。安如今已可以上赶子站到我肩上俯视世界了——我在他脚下，世界在他脚下。骄傲的象一只公孔雀，我手绢还在兜里，他的所有翎都张的无一丝缝隙了。
我又抽出一张餐巾纸，继续对付水煮鱼。安见我五官中有两官都在忙碌，更是卖俏，说，疯什么最近，写的那些，装流氓，你有流氓气质么。要么叫修女也疯狂？
等我凑合着吃完最后一口，回头就和这厮绝交了。都把我比修女了，我是说过要禁欲，禁止购物的欲而已。他还借题发挥了。再说我即便前几天到海边晒的黑不溜丢老恢复不了也比胡比戈德堡白点嘛。
我咽下米饭，用指头敲着桌子说，先生打住，先生打住，今天您的发挥超常了，要知道，修女胡比戈德堡当年拿布什的名字开玩笑，丢过广告代言人身份的。难道您也想步她后尘，失去名列第三的兄弟关系？
为什么我不能排到第一？为什么我不能排到第一？这饭我请的吧？安同学开始转移话题，我想他的头上的孔雀翎都要盛开了。这厮今天这么撒野，这么有攻击性，必是有隐情。
你又被人抛弃了。我给他定性。你印一名片叫弃妇吧，我支持你。我眼神炯炯的也看窗外，到底是八O后养眼的多了，小孩子们都穿的拉拉索索，里三层外三层还蛮好看的。至于安，听了我的定性什么德行，我倒不在乎，他今天糟践的我够了。连我鼻子旁一隐藏很深的火痘苗都噌噌的发芽了。好疼。
安一提弃妇就告饶。饶了我吧，梅大爷，您的杀手锏可不可以换个。做情感热线做多了，容易走火入魔，自己成了迷途的羔羊的，如今，您是不是一看到人皱眉就想到是都是情感惹的祸？
不，我摇头，我第一想到的是他股票跌了，第二才是情感纠纷。但是您今天雄赳赳的发飚，定是成了人的旧爱，或者追新欢未果。别人这当口在家蒙头大睡，但是您，安大爷，您根本就不是常人，所以这反常表现……
安唰的站了起来，我以为他看到更漂亮的姑娘了。赶紧看窗外，除了一拄拐杖的大娘路过，前后五位都没花裙子。再看他眼，我掏出太阳镜戴上，假装看不到。他的眼倒没啥，他的嘴角都嘶嘶的抽凉气了。
我假装找口香糖，翻出钥匙，翻出小镜子小梳子小笔记本小口红小眼影。
安凑到我太阳镜前说，别找了，我在这里呢。大活人一个，还没被您气死。最近您除了装流氓，您还装一打气筒您知道吗，说的话就是专门气人的，好在，我趁您占住了嘴先发制人了，胜利感好歹还能撑一阵。
我说啥了我。我当您旧爱成了吧，我现在幽怨的深情的看着您，我给您手机现在就发一短，写，亲爱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将摆了一饭桌的东西一股脑扫进包里，将眼镜摘下，用迷离的小眼睛开始注视他的小白脸。
他坐下。一点都不笑。我也不笑。我继续迷离，直到眼神发花——吃饱了我就容易瞌睡。一个大哈欠，我打了。安阴森的开口，您真不是个合格的旧爱。装哀怨还能装出哈欠，太不敬业了。
我拢住嘴巴说，对不住，吓到小朋友您了。
关于新欢旧爱。正好对人有过谬论，就是，选择做旧爱好。可以发小妞脾气可以长吁一口红颜薄命的气，高兴了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对方眼前晃，不高兴了就将陈年不分你我的东西寄点过去，让对方一点不省心，心里是又怒又哀，自己个却和没事人一样。做了新欢，就没任何噱头，止剩下帝国主义占领殖民地后的趾高气扬了。
但安其实没有新欢，只有很古的旧爱。他的爱死了，或者说他才是修女。不过那是对自己的惩罚。他说，不要将他写到文字中，我答应了。
他只是很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个女孩，当时的缠绵悱恻与误会决裂，都成了一个不能揭开的伤疤。一晃，十年，依然是个疤，别人碰不得，他自己也碰不得。安，我这样写，不算泄密吧。我对他说，去找她，对她说，对不起。或者她已嫁，也要说对不起，你是男人。
安说，不，这只是个美丽的故事，至于误会，让它成为一个谜。
一个疤痕能成为一个谜？充其量只是增生组织，不要相信，所有的爱都可以成为美丽的回忆。其中有部分会成为心结，不解，就要成为千千结。成为诅咒，成为下世的冤孽。
他不，他因为当时的激烈而不敢回头看，他因为现在的逐渐平静而退缩，却还是将那段旧爱的故事浓缩不成一个点，即便浓缩成了又如何，存在过，就是存在过。点也是存在的明证。心不能涂消字灵。
我有点迟疑，对安说，我不能够想象你能再爱上别人，与人结婚。即便能，十年的梦牵魂绕，对新欢也不公平。
我一辈子做钻石王老五，对新欢旧爱都公平了吧。他拉我走，指着我的鼻子旁新生势力痘说，他真怕我毒发身亡了，从此连个可以装旧爱发短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他清秀的五官，我想到一个词，海棠无香。人生三大憾事名列第一的海棠无香。回头是岸的好男人，被伤害过的旧爱是看不到了。海棠却从此四季怒放，碎碎杂杂的走了一年又一年，将美丽黯然独享。
在你三十五到四十岁时，遇见一个尚能容忍的女子，与她携手白头到老吧。人一过三十五体能下降，会生病，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你才知道一个伴侣的重要，会给你深夜起身倒一口水，会抚着你的额头看体温表。我一派长者风范的说。
那旧爱对新欢呢，难道没有伤害了？安穷追不舍。
也许，也许，新欢心里也有旧爱吧，大家扯平。我不想继续唠叨，口干舌燥，辣子吃的真的要毒发身亡了，且满嘴的您您客气着，也差点将嘴角说的抽筋了。
而且，你看，我们都要成为别人的新欢，又都做过另外一些人的旧爱。爱的太多，爱的太过，终有一天，我们要丧失了爱的能力。
成为海棠无香。
海棠无香。
2007年9月19日
我们最终，都是一个人。不论周围多少人在呼啸，在笑，在哭。
我们都是一个人，走，或者停留。
我们是别人的旧爱，别人也是我们的旧爱。
我们永远在新欢的面前失措。然后回头看旧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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