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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文学传说 |
分类: 独坐幽篁(偶尔装模作样) |
文/环珮空归*梅子
1
纱帐低垂,且边缘被掖在褥下,密不透风。牙床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甚至眼睫毛的颤抖都是轻微的。也只有这轻微,你才能知道,她活着。
她脸色苍白,是那种阴郁的,青瓷的白。唇红,是那种春联被雨打风吹后的残红。她就这么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想。因为她就是我。我只是顺着睫毛缝看纱网,针尖大的窟窿一个接一个,无边无际,一环连一环。
“吱呀”,门被推开,有衣裙曳地的唏唆声。不用睁眼,不用扭头,我知道是蝶衣来了。
“环珮,四月了,有桃花和梨花了。”
“我知道。”
“环珮,咱家的小舞生了一对双胞胎,好玩的很。”
“我知道。”
我知道,她只是想逗我说话,引我起身。
“子慕雪飞要见你。”
“我知道。”
“那么,你该知道,花满楼已经死了!”蝶衣猛的拉开纱帐喝道。
“我知道。”
这次,我睁开眼睛说了这三个字。还是没有看她的脸。想来已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象桃花,又象梨花了。
她走了,门被摔的很响。我又闭上了眼睛。合眼之前,我看了一眼挂在对面的香囊。穗儿还是金黄,一点都没褪颜色。
风满袖。
小桥独立风满袖。风满袖是我仿着他的名字起的,然后绣在了香囊上,当然,给他绣的是花满楼三个字。
所有人都知道,花满楼是个瞎子。就象知道我是环珮空归,伊花宫三宫主一样。
所有人都对我和花满楼的结局很满意。是的,很满意。一死一伤。在他们眼里,我们的不般配好象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才能大快人心。
2
漏壶的木箭在渐渐的往下沉。子时已到。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风满袖又出现在眼前,摸了下,针脚密集。走到铜镜前,用木梳一下一下将凌乱的长发梳齐整。打开减妆,拿出胭脂和一条白丝带。
胭脂晕开,脸色稍微红润起来。这抹绯红,原是在花满楼消失的那天就离开了的。没有盘髻,没有插珠钗,只是用丝带扎了起来。
推开门。月凉如水。月色下的梨树和桃树果然朵朵压枝低。
深吸一口气,跃上房顶,在屋脊上穿行,有风盈袖。每天子时我都要到一个地方去,呆上半个时辰后,再拱回帐子里,保持原状的躺着。这样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身后屋顶有碎石滚下,没有回头看。
托起裙摆,坐到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这片草地,我们看了很多很多次。我们,就是花满楼和我。
“花满楼,这个名字蛮好听的,有色有味。”我望着远处的水洼说,一只鸟儿掠过。
“呵呵,可是我连一朵花都看不到。”花满楼低下头。他的眸子很黑,他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可是,他却是一个瞎子。这么好看的瞎子。
有些哀伤,我握住他的手。
“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风满袖。小桥独立风满袖,这样万一写拜帖的时候,我们的名字就可以排的很齐楚啦。”我用手拂他的鬓发,想转移了话题。
“你总是这么孩子气的。不过,风满袖,也是个好名字。”他果然舒开眉头。
“这个名字只属于你,有一天我们独步武林的话,就有用了呢。”
“傻孩子。”花满楼的眸子有光暗下,“江湖,没有人的时候,不过是江和湖而已。让江湖还原成本色,没有争斗,没有爱恨,只有一望无际,不好么。”
我没有听懂,也许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份不明白,让我们日后彼此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