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了,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在很随意的阅读中,读到了北岛在其散文集《失败之书》中写下的这段文字。就此留在了记忆里。
写下这段文字时,举杯的诗人和年轻时代的朋友都已不再年轻。彼此在流浪的日子里碰到了一起。天亮又将分别,不眠的深夜,不再孤独的酒杯,轻轻一碰间,曾经被理想之火点燃的青春洒落了一地破碎的声音。
诗人的语言无疑浓缩了岁月,也抵达了心灵的最深处。
年轻时,我们都会有梦,尽管除了爱情之外,梦里缠绕的可能不是文学,也不是穿越世界的旅行,然而许多年过去后,我们每个人是否都能够美梦成真?恐怕收获的更多是破碎的声音吧?
一地碎片,该如何收拾?或许只能听任它碎在那里。而我们在无可奈何中一天天变老。
诗人北岛在摩洛哥接受阿格那国际诗歌奖时说:“诗歌正在成为中产阶级的饭后甜点,是种大脑游戏,和心灵无关。”
也许,这不是诗人在否定诗歌,而是在否定某种生活,某种今天的我们正在忘乎所以、不顾一切的追求,并且似乎也拥有了的生活。
我们就享受在这种生活中,听任梦破碎的声音洒落一地。我们就老在了这种生活里。也许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对与错,都是生命在来到这世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命运,而我们只是一些身不由己的傀儡演员。
北岛在《失败之书》中还写下了一段关于熊秉明先生的文字:“他不久前提到,虽然在法国住了五十多年,他并不觉得有融入法国社会的需要。熊先生的法文应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他从不用法文写作。我想其实他骨子里有一种骄傲,中国文化的骄傲,这骄傲陪他远行,也伴他回归。熊先生走了,这个世界更加黯淡了,留下我们去面对死去的天空——一个冷漠而高效率管理的时代。”
我想,如今我们头上顶着的也许就正是这样一片死去了的天空吧?远离了年少无知的梦想,我们走进了别人告诉我们的美丽生活,所以我们才会把诗歌变成一种大脑的游戏。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已经不再玩这种游戏了,因为我们深怕自己会感到累。我们更喜欢抱着电脑玩,电脑里不会有梦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