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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自律、立德、升华——修身践行篇
做人从哪里开始?从立志开始。一个人的志向不是天生的,是在后天的生活中确立的。尤其是在对平庸、琐细、放纵的生活的不满中形成的。曾国藩深有感触:“《礼记》中说,君子庄敬日强。我天天过着很安逸、也很放纵的生活,于是人也就一天天地衰颓下来。正像那些草木,志之不立,本之拔矣。”那一年,曾国藩正好33岁。曾国藩的过人之处在于,无论是低微鄙陋时,还是温柔宝贵中都自立自强,郑板桥说:“富贵足以愚人,贫贱足以立志。”也就是说,艰难困苦可以锻炼人,舒适安逸可以销磨人。有人奋斗是因为环境艰苦,一旦条件改善了,也就没有了奋发向上的动力了。大凡有成就的人,没有不自强不息的。所以做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志。很多人并不是智力不如人,意志不如人,条件不如人,而是因为没有志向,没有人生的目标啊!曾国藩一生以圣贤为榜样,并身体力行。咸丰九年,正值他与太平军在江西生死决斗之时,却从中国历史上的思想家、哲学家、著作家、文学家挑选出32人,命其子曾纪泽,画悬于墙上,以便时时效仿。他所列的32人是:文周孔孟,班马左庄,葛陆范马,周程朱张,韩柳欧曾,李杜苏黄,许郑杜马,顾秦姚王。即:周文王、周公、孔子、孟子,班固、司马迁、左丘明、庄周,诸葛亮、陆贽、范仲淹、司马光,周敦颐、程颢和程颐、朱熹、张载,韩愈、柳宗元、欧阳修、曾巩,李白、杜甫、苏轼、黄庭坚,许慎、郑玄、杜佑、马端临,顾炎武、秦蕙田、姚鼐、王念孙。在封建社会里,读书做官,升官发财是绝大多数读书人所祈盼的。曾国藩三十余岁,却官至二品,不可谓不显。他却发誓做官不为发财。真是令人钦佩敬仰。
曾国藩说:“吾平日以俭字教人,而吾近来饮食起居,殊太丰厚。”还讲过,“人不勤劳,什么事都会荒废,整个家都会衰败。我在三四个月里不做一事,大大损害了家庭,又惭又愧!”这种勤求己过的精神是一般人不可及的。他还肯接受朋友们的忠告。而许多人因为听不到一句逆耳忠言,结果把前程葬送。曾国藩的这种态度,也是很难得的。荀子《劝学篇》有一句名言:“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意思是说,一个人广泛地学习,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他就会变得聪明,而且行为也不会有过错了。这里最难的不是“博学”,而是“省乎己”和“日”、“参”。可曾国藩比荀子还严格,也更具体。他写道,一切事都必须每天检查,一天不检查,日后补救就晚了。何况修德做大事业这样的事?他不仅逐日检点,而且事事检点。他的这种检点思想,并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扎根于深厚的文化传统的自然秉承。孔子是看到别人有毛病就反省自己,孟子是从别人对自己行为的反应中来反省的,都是善于反省的大师。曾国藩表示,“愿终身私淑孟子”,“虽造次颠沛”,也愿“须臾不离”。在家里,他负有教育诸弟及子女的责任,做一个好榜样,而不训斥;在朝中,他是封疆大吏,负有转化腐败风气的义务,他非但严于督己,而善抚部下。
立德是立言立功之本。德本不在人身上,它在人以外的地方。人不过是一水池,等待水的来临,人越长越大,水池也就越来越大,人的任务就是须留住水,使之不泄露、外溢。这水就是德,蓄水就是养德。《左传》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这三者有其一,也足以令人永垂不朽,流芳百世。在曾国藩看来,立德最难,而且也是最空的,所以自秦汉以来,几乎没有因为立德而留下美名的人。立德之难,难就难在它是空洞的,无形的。但它确实存在,不知不觉中会影响一个人的思想与行为。立德之难还在于无法言说,做了好事是不能向他人表白的,否则就有邀功之嫌,或想得到别人的肯定承认等等。“善欲见人,不是真善”。这是一种不可表白。因此,要一个人自修求强。这时是自我超越,不会形成对他人的威胁或者伤害,也不会存在征服与反抗的矛盾,因为要征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不断修正自我,完善自我,恶行得以消除,善举得以光大,这也是君子所要尽力珍惜、保持和追求的。《周易》中说,“谦谦,君子。”人在任何都谦虚,才算君子。曾国藩也说,人一定要谦虚,不讲任何条件,而后才能做到真实无妄,真实,就是不欺骗。明智的人在于好德、诚实的人。天下至诚的人,也就是天下至虚的人。虚心,就是让心空空荡荡,不着一物,虚怀若谷。有这样的胸怀,才能做到兼收并蓄,海纳百川。他曾送给沅弟(曾国荃)一枚印章,叫“ 劳谦君子”,可以有这样一种解释,对处于功利场中的人,要像农人一样尽心种田,商人专心趋利,撑船的船工在江滩上拼搏,要从勤劳中把淡泊体现出来。在办理事务过程中,保留一种豁达的气象,也就是在勤劳中达到豁达与淡泊。豁达是大智慧,淡泊是大情趣。没有良好的智慧、判断、洞察力和理解力,人就无法达到豁达。淡泊则是一种情趣,近乎于天生的一种倾向,它凭借的是直觉、直观、印象或体悟。
曾国藩的思想主干是宋明理学,宋明理学的开山祖是周敦颐。周敦颐把人放在《太极图说》的中心地位:“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人纯粹至善的最高品质就是“诚”,“诚者,圣人之本”,“圣,诚而已矣”,人极即圣,人极即诚。当然周敦颐这一思想也有本源——来自于《中庸》:“唯天下至诚,则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焉。”所以人只有诚,并且通过诚,才能认识自己的真实本性,也才能认识其他人的本性以有整个世界的本性。对人诚实,对己诚实,而且只有对自己诚实,才能做到对别人诚实。曾国藩还深悟宋明理学的“居敬”之理,并且躬身实践。用主敬谦恕来处理学业、为人、处世,以“拙诚”破“机巧”,无论遇到多大的打击与挫折都不气馁,再接再厉。这或许就是他成功的秘诀。曾国藩说,神明则如日之升,身体则如鼎之镇。这时,他已体会到了“主静”的滋味了。“主静”一语由周敦颐首先指出,他认为,天地诞生以前的“无极”本来是“静”的,所以人的天性本来也是“静”的,只是由于后天染上了“欲”,因此必须通过“无欲”,才能实现“静”的境界。道光二十二年,曾国藩自言自语:只有心静到极点时,身体才能寂然不动。真正的“静”境是在封闭潜伏到极点时,逗引出一点生动的意念时,就像冬至那一天,阴气殆尽,阳气初动,此时根正本固,这才可以作为一切的开始。我们这些人求静,想不同于佛禅的入定,冥然罔觉,那么就一定要验证一下这个心,有没有所说的一阳初动,万物凭此而萌生的意念。如果有,大概才可以说达到了静的极点,才可以说没有丝毫杂念,才能身体寂然不动,镇定如鼎。如果没有,即使深闭固拒,心如死灰,自以为静,生机的意念几乎停止,那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静,况且也没有真正的静。这时曾国藩对理学已经有很深的体悟了。
人生在世,有可为之事,也有不可为之事。有可为之事,当尽力而为,这就是尽性;有不可为之事,当尽力从之,这就是知命。所谓性,就是对可知的事物尽其所能去知道它;所谓命,就是对不可知事物只好听天安排。农夫耕田种庄稼,勤劳者就有好收成,懒惰者当然会欠收,这就是性;种庄稼若遭了旱涝之灾,到头来庄稼没有收成,这就是命。爱人,治理人,以礼待人,这就是性;但爱人而人不近我,治理人而得不到治理,以礼待人而人不以礼相答,这就是命。这一观点对现在来说,属于唯心论,但这里的尽性却是尽心竭力,知命,却是淡泊达观。平常人之所以不能正确对待尽性与知命,就在于太在乎事情的结果。有意无意地产生这样那样的倾向,在付出与回报刚刚不成正收时,就会牢骚满腹,怨天尤人。因此,我们不妨在尽性上透彻一些,在知命上糊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