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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頁時常回憶高考落榜後的那段長江水手生涯,所經歷長江邊的城市很多。比如經過饒州(鄱陽)客居的境況。背離黃山三十座峰,仿佛仍然想起峻逍山崖中松鼠與飛鳥在溟濛中若隱若現。乘船來到來到饒州(鄱陽),抬眼初看到鄱陽湖岸的稀疏楊柳。旖旎風光仿佛仍含有東吳建業時期的遺風餘韻。古言說“桑下三日不眠”,說僧人不得在同一棵桑樹下連宿三個晚上,否則會因日久生情而成為牽掛。三頁那時已經心灰意懶,四處遊歷漂泊,但是即便如逍遙世外的雲方僧人,哪怕在桑樹下住三宿,都會對桑樹產生感情。仿若唐代大詩人杜牧隨牛僧孺出鎮揚州,嘗出入小東門鼓城,後分務洛陽,追思感舊,謂韶華如夢。故雲《遣懷》:“十年一覺伊人夢,賦得東門鼓樓遊”。
陶母湛延兵坊,舊在鄱陽縣城南邊,鄱陽縣城有肖家巷,為陶侃做縣吏時所居,後來陶長沙郡公延壽降為創造時,在城內設錦昭坊,修建住宅居住下來,往後在北宋天聖年間併入安國寺。世人以孟母三遷、陶母截發、岳母刺字,虔恭有智,賢明有訓,為中國古代三大賢母。文史記載,陶侃年輕時,陶母湛氏常用紡紗織布賣得的錢給他,希望他與勝過他的人交朋友。湛氏待人寬厚。一天今晚,大雪紛飛,鄱陽孝廉、陶侃好友范逵數人途經他家借宿,然家貧無以待客,“室如懸磬”,陶母偷偷剪下頭髮,賣錢以購美酒佳餚待客,並將墊床新制禾草席子取出切碎喂馬。範逵讚譽“非此母不生此子”,故《幼學瓊林》雲“侃母截發以延賓,村媼殺雞而謝客,此女之賢者。”“截發迎賓”的典故由此而來。可見晉陶侃母得古正之道,發人倫之本,慨然獨斷,謂發可棄,訓不可操作,金刀即止,鬢鬃雲散,怡然無諮嗟之色,儼然若待賓之具,上足以顯恭,下可謂訓子,英貢哲母風,可以卓往赫來,為千萬光。陶母延賓之情,成為千古美談,延賓之地,足引萬方仰頌。
據說南北朝時著名文學家庾信,受梁明帝派遣出使北周,很喜愛北魏文學家溫子升所作《韓山碑》。有人問他“北方怎麼樣?”曰“只有韓山一片石能與之相誤,其它所聞就像驢鳴犬吠一般。”韓山碑,即襄陽峴山的羊祜墮淚碑。晉羊祜都督荊州軍事,駐襄陽。死後,其部屬在峴山祜生前遊息之地建碑立廟,每年祭祀。見碑者莫不流淚。在鄱陽縣城南邊陶母湛氏延賓坊裡,現在誰是賓客為主?看到延賓坊裡陶母湛氏石碑,三頁寧願留足,想用紙墨從鑄刻碑上拓印完其文字或圖畫墨本。
荊州與揚州二個巨大的湖沼具有顯赫的名聲,歷經東南山川而盤搏匯合開成鄱陽。船行於鄱陽湖上,仿佛舟行于星漢銀河中。隨著潮汐中船體移動,心潮因而翻湧激蕩。聳立于鄱陽湖、長江之濱的廬山(江西省九江市南),有漢陽、香爐、五老諸峰聳峙,三面臨水,江湖水汽鬱結。山多巉岩、峭壁、精泉、飛瀑之勝。著名勝跡有白鹿洞、仙人洞、三迭泉、含鄱口等。相傳周有匡姓七兄弟結廬隱居於此,所以又名匡山、匡廬。孟子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不妨如匡姓兄弟來此三迭泉振衣濯足,清除世塵,保持高潔,放棄世俗繁囂生活,在此匡山中隱憂,消磨時光,獨享清靜。
船行於此一望無垠的鄱陽湖上,天地兩半掠影在水面中如漚浮泡影飄浮沉沒,由生感歎:世事沉浮,反復無常,遜色如水面泡沫,易生易滅,生命短暫。日月在水面倒映,相互窺視。眼中感覺到天地經緯之縱橫交錯。湖面上空有鴻雁向南飛去,而三頁此時只能客遊他鄉,而不能同它一起遷徙南飛。而三頁從南方南昌來,惟見豫章(南昌)古封面。鄱陽湖水面遼闊,水勢浩大,行舟於其中,又有何心事不能空明澄淨、襟懷開闊呢?仿佛感覺它在監視著我還未釋懷的塵俗之欲心,兩頰感到暈紅羞愧之色。鄱陽湖上白鷺旋天飛起,發出之哀音。鄱陽河岸表皮脫落樟、楓樹,衰老頹弱盤伏於地面之上。獨自行船渡過鄱陽湖岸邊的斷碑分別處,等等起風向起帆遠航儘快離去。
當年長江水手生涯的確經歷過很多地區,因為長江跨越很多個省市。那個時候應該是88年一年間的來來回回的長江遊行過程。所經歷的城市建設一般都很老舊,基本上沒有什麼現代建築,以老舊建築為多,城市街巷也延續舊時的格局及架構。一般的老城市都或多或少的老城牆及護城河。還有很多老城市有完整的老城牆及周遭城門樓子,印像頗為深刻。比如無錫的古城牆,那是十分的完整,一望無際。每隔五百米,有個橋頭堡,堡下隱蔽有狹隘的盤曲石階而上,幾乎感覺不到石階。這橋頭堡很高很深。那個時候城牆還離市內有一些距離,周圍幾乎沒有什麼建築,比較空曠寥遠。鮮有人跡來往,因此老城牆上也就沒有什麼燈光,幾乎是漆黑一片。三頁從無錫碼頭上岸,一個人沿著城牆根孤獨地往前走,是尋可以攀上城牆的黑暗階梯。走著走著人似乎走不到頭,大概走了好長時間才走到一橋頭堡下的暗階,暗階彎曲黑漆,伸手不見五指,幾乎如個瞎子摸著暗壁上去的。突然感覺有兩個抱在一起黑影,縮在黑暗的角落,三頁視力不好,差點碰到人家身上。嚇得身上汗毛孔直豎,冷汗直冒。這活見鬼了,直是怕什麼來什麼?什麼地方不膩味,偏在這陰暗的角落裡纏綿不清。三頁可是從來沒碰過伊人的手啊!是真的既沒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這真的一百零一回見到驚悚的場面啊!於是葉得趕快偏離軌跡,從兩糾纏影子邊上轉過去,沿著城牆上的巡邏路匆匆向前走。走了好一段路,還是驚魂未定。也不敢再往回走尋下城牆的暗堡石階,怕再見到這兩鴛鴦倒楣鬼。一遭遇井繩,十遭怕蛇蛟。自從那以後,三頁在夜晚遇到哪個古城老城牆時,再也沒敢從橋頭堡暗道爬上去了。
三頁的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那漆黑夜鑽小東門死胡同的驚悚情形。當時糧食局倉庫後河下輪船碼頭,就是船隊停靠的碼頭。到輪船碼頭有幾條路線,一個是從華林橋到碼頭,一個是從糧食局北邊上巷裡到碼頭,還有一個從小東門經後新街至河下河埂到碼頭。三頁因為賊心不死,一直從小東門到輪船碼頭。也就是,每一次上碼頭還是下碼頭,三頁必經小東門巷。因為伊人就在那個巷中間的那個胡同裡,但三頁從來不知道那個胡同是活胡同還是死胡同。如果那個胡同是活胡同的話,那麼胡口尾一定通向前新街。那個時候的老無城基本上沿襲舊時民清的格局。那個裡面的建築,無論上面鼓樓古城牆的殘痕,以及上東門巷和錫安堂的古建築,基本上還是民國及晚清時的面貌。三頁為了尋覓伊人家到底在巷的那條胡同裡,於是在一個下午放學時,就偷偷摸摸地跟蹤在伊人後面,但是害怕被伊人發現了,就一直保持著很遠的距離,結果跟到小東門巷時,突然人跟不見了,估計是進了中間的某個胡同裡了,那個胡同極有可能就在老錫安堂的邊上。那個胡同很窄,看起來就是個死胡同,而且胡同兩邊都是對門,光天花日下一個生人進去,人家問找哪個,估計謊圓不起來,別當人犯子被人家逮住。所以三頁心裡後怕,只得乖乖地打道回府。但三頁肯定是不甘心的,於是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尋著小東門中昏暗的燈光,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那個黑胡同裡,生怕被人發現,可是黴運到了,怕什麼來什麼,突然間從胡同的暗處冒出了一個人,還問找拿個,把三頁嚇的說“不找哪個?”慌不著端地縮回去走出胡同,這個驚嚇可嚇成毛病了,從此成了不敢越此胡同的後遺症了。也就是說,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而神聖不可侵犯了。就是到臨退休了,也還沒弄清那是不是個死胡同?還有伊人到底住在那死胡同的那個門框裡。真是一生的遺憾,不甘心哪,死不瞑目啊!死了進棺材都眼不閉啊!那之後,直到小東門巷被拆掉前,三頁一直沿著小東門巷上面通過弄堂到鼓樓城牆址,從高處看向前面錫安堂那條胡同窺探,也都是漆黑的夜晚溜到那鼓樓古城牆址上向下俯探的。但是從來沒看出是哪一戶門窗,曾經聽說高二時伊人家蓋了平頂,估計那錫安堂邊的平頂二樓的窗臺就算是吧!也許從來不是,也許從來如是。如今小東門早已拆去,所有的老房子皆灰飛煙滅,那無盡的回憶只能虛擬的鏡幻裡。現實就是如此,就仿佛舊無城的“三井對廟堂,九街十八街,三山六水一方田。”至今三山之鐵山、粉山(張家山)已根本見不到山在哪裡了?就像舊老無城的古城牆及四城八門,還是呼喚出它們的三魂七魄嗎?你就是發現了量子、中微子,就是見到魂了而又能如何呢?
而如今東門輪船碼頭已然消失,已經不通通航了。通航也只能是通過長江支流,經過玉溪口放閘才能進入長江。那個時候三頁所在的糧食局船隊,都是從東門河下輪船碼頭加到柴油後,通過外河到達長江支流過玉溪口閘,然後把糧食局糧店倉庫的大米運往長江沿岸的大城市。一般是運往上海黃浦江碼頭。因為上千萬人口的上海市,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從全國各個地方運來的。所以是那個時候的上海來回去了很多次,比如閔行的錦江樂園、虹口的普希金雕像,黃浦江畔上海外灘的外國使館區各種尖頂鐘樓建築,如二十四層大樓。還有南京路的大世界,南京路公園、外灘公園,城隍廟,植物園等。那個時候上海沒有地鐵,全部都是有線公交電車。電車上面的電線架子,就如蜘蛛網似。那時候沒有刷卡,都是花硬幣或毛票當地買站票。因為人流量太大,上電車都得拚命往上擠方能擠上。船上大夫就對他說:“別差頭納面舍怕女的往上擠。”這三頁活鄉巴佬,是“陳奐生第一次進城”,哪見過這公交電車,果然電車一到網站,人們就拚了命地往上擠,三頁也拚命地往上擠,否則被別人擠下來不得上車。結果一不小心踩到小女子的腳上,被小女子橫鋼怒目地大罵:“小赤佬!”三頁理虧,嚇得不敢回嘴,可以小城市的小民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自慚形穢。就是在校時伊人都沒這麼恨心羞辱他過。沒想到這上海的女人,這麼歧視其他城市的“鄉巴佬”,這種天生的城市優越感,發自內心,根深蒂固。這上海灘是碼頭文化,自私市儈自我,這人與人之間,似乎都缺少一點人情味、親情感。不過有一點,這上海人喜歡穿素雅的淺裝、淡裝,可能與外來文化接觸的更多,因為人海灘外國人特別多。而三頁那個時候全國貧困縣出來的鄉巴佬,老縣城街上大凡都喜歡穿著顏色更重的服飾,尤其是女士,穿著打扮的花裡胡哨、花枝招展。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不看不知道,天下更奇妙。
有一天,三頁被船上的一個夥伴帶著從外灘上岸,到上海大世界逛了一番。且不說,在外灘看到那無數長過百米的遠洋貨輪,以及外灘各國大使館的塔式建築。那時候全國幾乎沒有什麼高層建築,這上海外灘的二十四層建築大樓,那幾乎就是摩天大廈。什麼都新鮮的,簡直是眼花繚亂,瞧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這南京路大世界,那更是一個重沒見過的娛樂場所,據說,一直延續解放前的老建築格局,裡面有歌廳,有魔術廳,反正各種娛樂場廳,應有盡有。那個時候演唱廳裡有人模仿費翔唱《故鄉的雲》,但是那時全國幾乎沒有人能模仿的像。當時一中後面黃泥灣有一位長得精瘦,個人又不高,就像一個瘦猴一樣。有一天,三頁在學校廣場上聽到空裡飄來“故鄉的雲”,穿透力之強,直刺天際,這也太強了,就連費翔也達不到的穿透力。只聽得這聲音在天際中縈繞回蕩,久久不息。這麼多年來,在三頁的腦海裡還縈繞蕩漾,再也沒聽到這麼穿透力的強音了。那傢伙就在鄰班文科班,多才多藝,會吹笛子,喜歡觸包,調皮搗蛋的主。喜歡畫畫,後來考到巢湖師專美術系去,後來一步步考研、辭職、到江南大學當博士及博導。這傢伙太有才了,在研究磨崖石刻古畫上來是全國權威。
再說這上海大世界各種廳表演看了一遍,天也不早了,還要敢回去上船。於是就在上海的一個高層建築的十一層餐廳就餐廳。那也是三頁第一次坐高層電梯。但此前三頁在巢湖比賽住在巢湖賓館時坐了一次電梯,但也就六七層電梯,算不上高層電梯。也不知伊人何時才上過電梯,是在安慶師範學院,還是後來在省教育廳招生辦,或者在十中教學樓,不得而知,但三頁離開船隊回縣城,這一生幾乎罕入大城市,自從合肥把巢湖併入後,就一直沒去省城過。就在2024年11月3-5日,三頁坐了本市至合肥南站的高鐵,掃碼了3路地鐵線至圖書館轉4路地鐵,至安大磐站出,到三聯書院邊舒怡賓館進行業務培訓。這省城變化之塊,令人瞠目結舌,到處是高架,道路縱橫交錯,目不暇接,暈頭轉向。這五六路地鐵線,其速度飛快,就跟摩都上海的地鐵一樣。相比公交來說,反而是因紅綠隊及車輛太多,嚴重影響速度,而極大浪費時間。但地鐵在地底下,兩邊漆黑什麼也看不到。於是三頁就利用空隙坐公交,就想在城市裡對著窗外一路觀覽,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時間去觀覽伊人所在校園。也沒有來得及看電視臺篆書高樓及方六岳曾為山長並山志的紫蓬山。再把話題轉到南京路高層餐廳吃飯。那是點餐,這像政府食堂點餐一樣。那裡的菜,基本上都是甜的放糖,所以吃起來沒家鄉多放鹽的鹹的有味道。三頁在校的搞體育的,因此飯量很大,吃起來狼吞虎嚥,這一碗飯悶頭吃著就沒抬起過,三下五除二就蠶食鯨吞。結果對面一個長相身材有點似伊人的女士,看著三頁這吃豬食的啃相,硬是不能下嚥,眼睜睜地瞪著三頁吃完,飯都沒吃幾口,就氣得吃不下飯氣走了。如今想起來,難怪在校時伊人不喜歡打籃球或搞體育的,這一身臭汗、臭腳的人生味,估計自帶香肌玉膚“香妃”似的美人批子,就雖再看到三頁這三頁狼吞虎嚥的“吃豬食”,那簡直就是噩夢。往事不堪回首。的確收到過伊人“對其好一點”的施捨回信,那是個很舊的信紙,但字寫的略微行楷的字體真的顯老到,有點類似三頁二姐的老練字形,相貌也有似,也似學習刻苦的精神。但其二姐無論高中還是無師,都是班長並文藝委員,女高聲美聲唱法一絕,還是跨攔,會很多傳統樂器,並能一首出色行書,真的才貌文體並重。那個時候縣城頂類的初中生都入無師,卻誤了大學前途,而那些沒考上中技的上高中,反而上了大學改變了命運。而這些師範生從此就在小縣城裡生活了一輩,也有極少不甘心命運沉淪,吃盡的苦難,自覺考試修專科至本科,甚而讀研那也是歷盡了從生曲折,所謂一言難盡。伊人那封回信的信紙上帶有伊人淡幽的體味,非常好聞,一直散不去。當那一年得知伊人有了歸宿,徹底失望。一氣之下燒掉所有與之相關的信物。說到這裡,暫且擱淺。但是沒完,這伊人的糾結,是沒有完結的,但是是美好的糾纏,美麗的神話。就是伊人看來,也不會計較,甚至有點消受,是否有種沾沾自喜的意味,那只能說有一種俘虜跪倒到石榴裙下的榮耀感與虛榮感的。但願伊人不無虛榮地回應彼岸的炫耀心理說:“我會對他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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