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頁（肆拾叁）

有一年，那位喜歡旅遊的文聯主席，跟三頁說過這樣的話，他說鄭板橋說過二句有名的話，一個就叫“難得糊塗”，另一個叫“吃虧是福”，說這兩話就是說的三頁。三頁這一生的確有很多次命懸一線，可是總是能從鬼門關裡轉出來，用這樣的例子，可以舉出很多很多。且說，三頁一開始在單位招待所當服務員，那真的做得勤勤懇懇，結果被局裡領導看在眼裡，正好辦公室裡缺少一個打雜跑腿的，於是就開辦公會，對三頁一頓表揚，就這麼，三頁自此在辦公室幹了一輩子。當然這是後話，且先說說招待所所遇到的事。

當時的三頁真的是不學無術的大老粗一個，剛剛進入社會，涉世不深，最累的事都沒二話，任勞任怨，老實本份。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誰勤誰懶，誰奸誰滑。招持所裡婦女多，七嘴八舌事不少。那個時候，局裡聘請一個城校小學退休校長看大門。這個校長有文化，尤其是擅長寫詩詞。可那個時候，才恢復高考沒幾年，而之前的十年，人們就基本沒受過高等大學，七七才恢復高考，大學才真正恢復。所以社會上當道的基本舊推薦上師範的，一般人都不懂古文，更別提詩詞格律。三頁雖然讀過高中，實際古文也是學得雞零狗碎，哪還懂得什麼是格律。那位看大門的城郊退休校長，也因受過打擊，性情也有點偏激。越是這樣，就越是與社會脫節。所以說一提到古詩，人們都說他頭腦子不好，久而久之，人們就把他當不相干，更多的嫌棄與瞧不起。

看門人與社會人一些念過很熟的退休老教師，搞了一個民間詩社。正好那個時候有部門下發當領導，精通詩詞，於是他們就給冠以一個名譽會長，實際上那個時候，合縣退休的曾念過私塾的老師真不少，所以每年徵稿的還不少。於是他們就對這些徵稿利用招待所定期的修改與選輯，包括修改錯誤的格律。自然因為局領導是名譽會長，自然每年贊助一點編印費什麼的，比如招待所專用房間，油印的紙張等等，看門人很能幹，會刻鋼板，而且能手推油印。當時三頁也嫌棄看門人，這不會閑得沒事幹嗎？盡印這些沒人看的“垃圾”，這不是不務正業嗎？

看門人每印好詩刊，就發給幾個領導，三頁閑著沒事幹的時候，也就隨便翻翻，看得雲裡霧裡的，總覺得這大部分就是大白話，與念書時所上的唐詩、宋詞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領導也就是名譽會長出過幾部詩集。尤其他填的詞，基本上一句話一句成語，朦朦朧朧中覺得寫得還可以，於是利用業務時間用毛筆抄寫，一來練練毛筆字，二來也熟識他的成語古詞。久而久之。不僅僅毛筆字練出來，無形地抄熟了他的成語古詞，有一天，那位調三頁進來的恩人領導，看到抄的精豔的毛筆字，大加欣賞。這位恩人領導，也是個典型的文人，小時候也念過私塾，雖然不寫詩詞，可是那筆桿子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他熱愛文化，更欣賞詩詞。

當時的領導，寫的一手章草，幾乎沒幾個人能認得全，而且一篇稿子不修改個十遍八遍，根本就不能定型。有一天，辦公室主任就讓三頁抄寫修改稿，結果這一抄，因為不怎麼認得章草，結果抄錯的一塌糊塗，自此以後，領導看清了三頁的淺薄，那就恨鐵不成鋼地徹底失望。從此就再也沒指望三頁能做一些添磚加瓦的事情。沒想到卻極大地傷害了三頁的自尊，從此以後，三頁利用業餘時間沒命地讀書，正好那個辦公輊正是報中文自修，三頁的姐姐也在考中文自修。於是三頁利用業餘時間讀古代漢語、現代漢語、先秦古典文學，歐洲古典文學，甚至於《紅樓夢研究》、《楚辭》、唐詩、宋詞鑒賞。就是許國璋的《英語語法》與《新概念英語》都讀上了。還漸漸喜歡讀報刊雜誌，報紙一讀到優秀的文化篇章，就把它們剪下來，然後貼在一個本子上，就這樣一年一年剪報，也不知道集了多少本。直到有一天被沒文化的燒鍋的當廢紙賣掉。

三頁的恩人領導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但是骨子裡由來以久的有一個文學夢。但一心不能二用，只有真正的退了下來後，才開始搞文學，一篇一篇地搞，因為閱歷豐富，飽盡時代風雲，且有深厚的文化功底，再加上他有一種堅忍不拔的毅力，出自他由生俱來的文學熱愛。因此越寫越多，退休後的二十多年來，出了好幾本文集，成了高產作家，而且內涵豐富。因為老領導一直是筆寫的，所以修改稿一直為三面所列印。沒想到三頁小時候也有個文學夢，所以三頁在打老領導的文稿時，無形中潛移默化地偷學會了手藝。問題是老領導更熱衷於現代文學，而三頁更熱衷於家譜、方志及古詩詞。另外一方面是借助了電腦與查閱資料，無論怎麼說，三頁在恩師的引領下，這麼多年一直堅持了下來，讀到了很多不為人知、沒有外傳的古典文學資料。難怪文史大家在那個風雲時代，力主挖掘墓藏，來一睹不為人知的文史秘藏。對於文史典籍來說，沒被整理的太多太多，而做這件事，如果沒有一點熱愛，是根本沒辦法堅持下來的。

三頁的這位恩師雖然沒有代過他一堂課，卻實實在在讓三頁在他身邊耳濡目染了幾十年，直到現在還沒斷過聯繫。之所以說為恩師，不僅僅他在不聲不響的情況到學校給其辦了工資關係，而且就是後來三頁孩子大學畢業找工作也幫了大忙。從三頁的父輩到後代，三代再造之恩，是不能用“滴水之恩當永泉相報”來概括的。三頁那省廳裡同學的老革命下代的母親，對三頁這一家的恩情也是巨大的。那個時候，省裡同學還在處室裡沒提拔，有時候寄給縣級幾大銀行的報表資料什麼的，她為了省事，就讓她母親（三頁的校長）回來讓三頁轉送。可惜省裡同學從來沒把三頁放在眼裡。或許三頁就是一位社會最低層的小人物，而她所接觸的方方面面都是社會各行各業的領導、老闆。其實第一位她回來，三頁總是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畢竟是同一個系統的員工，雖然是上下級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直到她後來工作上受到了巨大的挫折，無形的精神上的摧殘與打擊，恐怕這一輩子就更沒有機會再見一次面了。據說他的下代也出國了，起碼換一個環境吧，畢竟公務員、事業編都沒機會考了。

省裡同學那個時候的確很搶手，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廿載聯誼，被農村班與城市班用車子來回接做報告，畢竟也是省廳處長身份擺在那裡的。聽說她在省廳里幹事時，為家鄉同仁朋友幫過很多忙，是一個非常有愛心講情份的善良的人。她是一個不幸的人，也算是倒了黴的人，相比那些首鼠兩端的人，她只能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也是誤入整體環境的不幸中，難以抽身而出而已。這個社會沒有幾個是聖人，就是聖人也是受時代的局限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她身陷危牆時，還是有一幫受過她恩澤的人，組織起來看望她。至少在迷茫帶給莫大的精神安慰。這個時候是需要溫暖。這種事情，在縣內也出現過。雖然說，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是，那做人的善良與拯救人、幫助人的心襟，自然是沒得說的。所以廿載聯誼會大長腿對她的那段“彩虹屁”，或許就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或許在別人聽起來是推崇倍至的奉迎話，或許只有她內心才能真正體驗那種面臨分配而哪裡來哪裡去的焦距不安，換著是任何一個人，也希望能在省城得到發展，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至少人們追求生活理想的美好願望是天經地義的，要麼人們為麼要考研、要留學，要聘升，要提拔，還是為了提高生活品質，至少工作條件好一點，生活水準高一點，社會地位高一點，托人辦事方便一點。你讓心氣那麼高的一個要有氣有氣質，要有長相有長相的人，就這樣打道回府地哪裡來、哪裡去，而一輩子埋沒在全國十佳貧困縣，你于心何仁？豈不是白白浪費才華、埋沒人才。所以說“您這輩子是我一生的朋友”這類恭維的話，或許就是發自肺俯的由衷之言。從生活待遇與工資福利來說，自然越是大的都市就越高並越能得到保證。從人口集中的趨勢來說，城鎮的人口越來越集中到城市，而一線城市的人口也在不斷侵食二線、三線城市的人口，出國人口也是如此，越是經濟發達，越能吸引出國留學人才。你都說這裡好，為什麼人家越非得往外跑？至少小孩子念書，沒有城市學區房，就得到很好的教育資源。而城鎮人口的遷徙，自然鄉村學校得整合甚至撤銷。

如果說三頁的恩師，三頁領教過那些代課厲害的老師，但一般來說，老師的教學成就，是建立在功成名利上的。沒有一個老師不對學霸不刮目相看。而學霸也不是白來的，學霸也是硬學得來的。你課代得再好，你不能“劫富濟貧”做到一似同人，那也得不到人們應有的尊重。畢竟這個世界百之九十是平常人。那幾千個學生的學校，一年能考清華、北大、少年班有幾個，即使是考上，那也是祖墳頭上冒煙了。所以你做太過份了，人們就是離開學校了，誰還記得你。你光記得學霸，學霸眼光也是朝上的，也未必就能想起你。甚至於廿載聯誼時，人們還沒忘記你的苛刻與眼裡揉不得沙子。“唯教學成就論”會磨滅青少年的心智健全。你還記得，正因為你的左一句右一句地嘲諷，把人幹急了當場與你頂了一句嘴，你不也是自討沒趣。三頁也曾經受過“恩師”當堂狂轟亂炸的嘲弄，這對三頁的心理所造成的傷害是致命。因為三頁本身是自卑的人，成績不好，本身就自慚形穢，所以當大長腿說“難道就考個巢湖師專體育系”，從此三頁的天就塌下來了，徹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與希望。

三頁之所以還稱為她是“恩師”，是因為三頁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課教得這麼，而且對她的學生是如此上心。所以三頁打內心裡還是感覺是拖她教的班級的後腿。如果說，班長一如既往地看望老師，那是說明他的人品擺在那裡，另一方面，班長在事業上也是做出了成就，因此也有斂得出理子上、面子上的資本。三頁一直覺得大長腿挺看不上“恩師”，曆為“恩師”似乎從來對她是冷冰冰的，可又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可能她的長相也無形中給“恩師”壓力。美女，成績也不差，也挑不出毛病，下起手來也是無中生有，所以還是把注意力多集中在校花與學霸上，那就是那些調皮搗蛋的人身上，這叫什麼，這種有的放矢。“恩師”的生育與失去班主任，這是她最大的“不幸”，也是她的學生們最大的不幸。或許能堅持三年下來，至少在她的強力高壓的近乎於苛刻的教學管理下，或許能讓更多的學生考上體面的高校。據說她後來教的那一屆班主任，結果科大少年班幹了好多子，自此一炮打響，自此奠定了名師的地位。所以說，對於三頁來說，受到“恩師”的教育，既是幸運，又是不幸。卅載聯誼時，有同學請了她來，已經老得太厲害了，還是歲月駕不住熬啊！而大長腿，還像高中那般模樣，並沒有見老到哪裡去。你說，如果她現在老醬個秋荃子，三頁心裡或許好過一些。你越得長相秀美，三頁心裡就越自卑。因此心裡就越留意她。越許有一天她老的實在不像樣子了，或許才能漸漸撫平三頁心裡無邊的創傷。

實際上廿載、卅載聯誼時，三頁就是沖著瞟大長腿去的，可是你實在不給面子。你曾記得馬仁山聚宴大廳嗎？三頁明顯是找個角落對於大長腿那邊，這樣沒察她來著，視野會更開闊些。可是你也太不可面子了，於是換了方向，讓三頁只看你的背景與屁股，這實在是有點不見情理與缺乏人情味。你要憐憫三頁的話，你就不看僧面看佛面地賣一個面子，這樣至少能一窺你的吃相與嘴臉，至少從心理也平衡一些。還是那彼岸者說的是：“從我過來人的經驗，對人家好一點吧！”你嘴上是說“我對他好一點！”可是你卻是心口不一，當面一套、背後一大套呀！至少後來敬酒時，三頁故意不接受，你故意視弱，才“勉強”碰了杯一下子。其實三頁想給帶你留個記性，使了點小手段而已。從你這樣做的事情，可以窺見你對三頁還是有一點同情心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兩者地位如此懸殊，而且是一個萬里挑一的大美女，你說不讓三頁心裡怦怦跳動，你信嗎？換其他任何人也不會信的。

高一時，與一個同學坐在一起，那個同學成績很好。而三頁成績越來越差，直到後來自覺坐到後面去了。那個同學看了臨班的一個校花級別的同學，那個同學後來在上海的外企工作，混得不錯。而三頁卻窺上大長腿，心裡小九九，也不敢倒出來，於是就寫日記，也就是說，那心裡話，都在日記裡了。沒想到有一天，日記被她偷看到了。其實他的心裡也有著大長腿的，畢竟人家那身高，那氣質，只是他也知道人家眼裡根本就看不上她。這也說明人家的心氣是很高的。如果不是個學霸級別的，你就是長個三頭六臂，人家未必就眼裡能眥你一下。自從被同窗偷看到秘密後，從此三頁漸漸從他身邊遠離，畢竟這是面子上、裡子上的事情，況且人家的確有她，這豈不是同窗爭奪一個人，而成了爭風吃醋的事情了嗎？同窗後來把目光用在大長腿“閨秘”上了，人家雖然個子並不太高，可以長得也精美，小巧玲瓏，尤其是打起氣噴時，弱不禁風的樣子，著實令人產生憐香惜玉的味道。她的確很有能力，生意上做得風聲水起，而且積極做社會慈善事業。可惜了！有緣無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有情終成眷屬的話，那豈不是牛郎織女天仙配，兩地分居無絕期了嗎？就如班長、學霸也好，你有情人，也不能彼岸天涯，起碼也得近在咫尺，這才是天造之設而有緣有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