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頁(肆拾贰)
(2024-02-27 17:25:46)叁頁(肆拾贰)
在三頁高考的那個年代,大概在八七、八八年那個時候,那個時候考上大學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學畢業也就工作解決了,但是前提是在戶口所在地工作。那個時候不存在公務員考試,分到了學校與單位都統一為國家幹部。當然教師可以評到職稱。當時印度有一部電影叫《流浪者》,裡面有一句話:“員警的兒子是員警,小偷的兒子是小偷。”大概如中學《生物課》裡所說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意思差不多。三頁雖然無限憧憬著能考上大學,或者考上個巢湖師專體育系,也許有可能回一中當個體育老師。無奈終不能如願以償,文化拖了後腿。學校考不上,也不整天呆在家裡沒著落,於是托人到糧食局船隊到個水手,這樣至少有了生計,起碼能湊合講個農村小丫頭。
這個當水手,是有危險的。船隊的人員級別大概分為隊長、船長、大夫、水手。船長、大夫是要有駕駛證的,他們輪班照轉地坐駕駛室裡,手把著方向盤,還有一個半導體收音機,整天都是在聽氣象天氣預報。只要有三級風,就拋錨停航,等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沒風了,才續航。長江裡行駛的船隊,前面是個輪機船,後面用纜繩固定著頭十個貨船。如果遇到突發洪峰,就把所有的掛船首尾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的圈圈,然後拋錨,這樣,再大風浪都掀不翻貨船的。
有一天,三頁在船上負二層的鐵匣子籠裡迷迷糊糊地睡著,突然外面雷電交加,長江裡洪峰下來。一下子把船沖到峰頂,接著又墜入深淵,幸虧那個季船長膽大心細,鎮定自若,手壓著方向盤,死也不放手。這才把航船在接近顛覆的死亡線上拯救過來。洪峰來得兇猛,退得也很快。於是大家趕快停下船,拋錨把所有船固定圍到一起。然後,就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剛才兇險的情形,驚魂未定。當時三頁的姐夫在船上幹船長,經過這次驚險後,擔心舅老爺船上安危,心裡害怕沒辦法向岳父交代,於是就勸說岳父不讓三頁在船上幹了。三頁父親沒辦法就搞到單位招待所搞個大集體身份。後來三頁聽說方同學一開始也在單位招行所裡幹,還有一個鄰居老幹部子弟在軍人接待站招待所裡幹。那個時候搞個招待所工作,也算能混一口吃。沒有想到二十年後,糧食局體改大面積下崗。
其實在糧食局船隊當水手的那段時光,雖然時間短,但對於三頁來說,無疑是個寶貴的人生經歷。沒打過工的人不知道打工是什麼滋味。打過工的才真正體會社會狀況的複雜。這可能是三頁初涉社會的最初體驗吧。水手生活是很枯燥無味的,茫茫長江,從來不與陸地接觸。所以每到一處停舶,三頁就如在輸囚籠裡放風出來一樣,有一次夜晚,停在無錫碼頭。於三頁就出來,沿著漆黑的城牆,慢無目的地走著。城牆之間的橋頭堡就是上下臺階處。突然陰暗處一對模糊的抱在一起的黑影,讓三頁這個沒見過世面剛剛涉世的童男子,驚嚇得一身冷汗,惟恐不及地逃之夭夭。
後來船隊停泊在上海外灘,也是一個夜晚,三頁與夥伴在外灘公園裡轉悠,結果所有的靠椅,都被兩對兩對互不侵犯地纏抱在懷裡。就在這時,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外,在外灘裡東張西望,有點見識的夥伴就跟三頁說,那個老外在做嫖生意。原來,繁榮的上海灘也就這麼回事,久而久之,三頁的頭腦裡還是憧憬著讀大學,學點知識,讀一點古代漢語,以及《新概念英語》。如今想起來,那些當海員的,沒准停泊一個陌生的國度,然後直接上個大學,學個專業,沒准會改變一下人生。那個時候出國是很盛行的。畢竟我們才七七年恢復高考,深圳還沒開建,改革開放還是藍芽。三頁只知道要想到浦東,必須要坐輪渡。那時的上海還坐電車。船上大夫說,小季要捨得往上擁,別見了大姑娘羞頭露面。這不擁根本就擠不上去,一擠果然擠上去,不小心踩到小女子腳了,氣得小姑娘大罵小赤佬。三頁跟著夥伴逛上海大世界,坐錦江樂園飛車,然後快餐廳買飯,那個時候三頁多餓啊,再加搞體育,飯量太大了,結果打了一盒子飯,狼吞虎嚥,吃相太難看,就如豬八戒吃西瓜一樣,三下五除二,一氣呵成,頭都沒抬,硬是把那一大碗飯吃得乾乾淨淨,結果桌對面那個成年女硬是飯沒吃幾口就跑了,沒見這麼沒有素質的吃相,不忍直視,氣走了。三頁涉世沒深啊!
說到這涉世未深,很多年以後,檀樹認識三頁父母的老阿姨,給三頁介紹一個鄉小老師,結果因為三頁沒見世面,結果那位長得不太好看的小老師很嫌棄,結果後來講一個當兵退伍的。有一年在局裡辦事情,那小老師看到三頁,三頁沒太在意,小胖老師悻悻而去,可能有點不過意。再加三頁的長相擺在那裡,比那位武夫老闆更文靜一些,不知道有沒有後悔,也可能當時講物件時,退伍軍人單位福利很好,工資又高。直要生活嘛,總要圖一門實惠吧!長得再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再三頁涉世未深太單純。
不過在船隊當水手的那段很短的時光,經常縈繞在三頁的腦海裡。比如那個時候的浦東,還有很多江南古老集鎮。那些集鎮裡面的弄堂裡的鴿子籠建築,可能就是石庫門建築。到處見到有老式的馬桶。堂場有說書的場地,還有楊州評彈,蓮花大鼓書什麼的。老街青石鋪街,老門板鋪面一個接一個。就如老無城小東門巷的門板鋪面一樣。想到無城老菜市場說大鼓書的,可以想像浦東沒開發前的老鎮,其實沿襲著古老的風俗習性、風土人情。而這正是人到中年的人所需要的精神享受。尤其那老的街道,老的風味,毀圮了也就意味著永遠失去。當水手期間,有一回回城上岸,遇到了大頭,就問大長腿考到哪裡,原來考到考到安慶師範學院。當時還不知道她教化學,直到很多以後有286、386電腦時,才在網上查到,什麼化鍵論文獲獎,還有學校論壇,以及百度吧,原來是個挺專業、挺有事業心的人,教學幹得風聲水起,而且把所有精力用在學生身上,三頁為之動容,未免動了“惻隱之心”,而一下子心軟了下來,並且平生了一點佩服之心。
試想,對於一個涉世未深,從來沒見過世界的童男子,怎麼可能忘掉那嫵媚露骨的嬌容,再加誰都有第一次,第一次刻骨銘心、為之動容。所以每每船隊經過安慶港時,三頁心裡是多麼想船靠在港口,而到安慶師範學院去“視察”一下,或許能偶然邂逅呢?想得真挺美!只可惜糧食局艦隊一般都是運糧食到上海灘,因為全國各地的糧食都上運到上海,可見上海一天消耗的糧食有多少啊!不過有一天停在巢湖碼頭,三頁突然看到一個穿著桔黃列裝,幾乎和大長腿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手裡推著自行車向這邊走來,於是三頁就故意湊過去,對方沒有一點反應,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如此像的人。
再後來,三頁在無城同學那裡打聽到,大長腿先被抽到招生辦幹事情,正好三頁的小學同學在廳裡財務處裡幹,可能抽到廳里幹事也是出於此吧。再後來,沒有留在廳裡,而是分配在省城一所高中。我想如果小學同學那個時候當個處長、副處長什麼,估計很有可能借調屋省廳里幹事,要麼就是考研室裡當個考研員,其實也是挺好的選擇。不過學校裡幹,教好了學生,桃李滿天下,既有成就感,又能整合資源,其實也是挺好的。聽說她之後還報考了在職研究生,大概屬於函授之類的吧。而且她熱愛教學這個行業,工作也幹得十分出色,不能說出類拔萃,起碼也是校內數一數二的。於是,從這後,三頁有事沒事,就打開網頁,查找她的資訊。她的資訊網上挺多的,事蹟也挺多。不像別的同學在網上基本上查不到。用現在網路話語來概括,那就是大網紅。但是後來卅載聯誼會後,有一回校花說她教英語如何如何,請她當教研員她還沒看上,並說校運動會,她就是專業廣播員,可見一班,但問題是網路上沒看到絲毫珠絲馬跡,妥管你說的天花亂墜,如何如何好什麼的,可壓根網上查不到任何事蹟呀!
也可能年齡越來越大了,心裡也不像以前那難受了。可能忘掉了很多很的事,或者記憶已經成為碎片的記憶而逐漸模糊了。幾何大部分往日的記憶都記不大清楚了,惟有那不忘初衷的青春往事,也不是一天兩天所能忘卻的。三頁也說不準卌聯誼會不會參加,如果說廿載、卅載聯誼參加的話,那是沖著瞟大長腿去的,除此無二因吧。尤其這上了年紀的人,特別的懼寒,更不耐寒,幾次染上新寇,而造成了肌體傷害,那是無與倫比的。感覺這體質遠不如年輕那時候的“小丫子三把火”了。但願二0二七年八月份退休後,哪個地方不冷,就坐高鐵窮遊到哪個地方,等寒遊得差不多,就在家再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