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頁(肆拾壹)
某個星期六傍晚,三頁散步在政府食堂超市買了四瓶米醋,然後沿著燈火闌珊的護城河公園一路走回,漸漸地身體出汗,於是就近河邊靠椅休憩一下,抬眼望去,燈光瀲灩,淡靜幽雅,遠看宋焦蹈、明邢寬狀元橋,九拱光環,水光倒映,宛如上下兩條白色晶瑩瑩的玉龍,舉案齊眉,婦唱夫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有那河西頭高塔頂罩形燈環的下邊,依倚著安斕安臥的一脈赤龍。赤龍者,紅色臥橋也。有誰知道赤龍前身乃大安橋之龍脈也,大安橋在色彩斑斕中的休憩體狀,豈非閒靜酣然之安瀾紋身。夜暮漸漸深邃下來。可環城公園的燈光嫵媚露骨,卻越發的冒現,那燈光璀璨及冰瑩剔透的光
影輝映,反襯出瓊樓城闕的寒梅玉骨。身體漸有涼意,難舍之情也只能流水無情,君不見君子之交淡如水,天之下沒有不散之宴席。
三頁曾記得錦繡溪畔混日子的歲月,先的招待所當服務員並燒鍋爐,就如高考落榜後被姐夫搞到糧食局船隊當水手,一樣是孤獨,只不過之前長年累月在港江船幹小工,而此時去是起早摸黑在鍋爐房寂寞。有時候換班時,就到對個繡溪公園裡轉轉,但願轉轉能愁見那虛幻的影子。公園裡有兩隻猴子,似乎是一雄一雌,被囚在一個小房間的牢籠裡,囚房的一面是用鐵絲網紮成的。那兩隻猴子,三頁好象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可見猴子的年紀也著實不小了。後面三頁想起來,難道自己不正是這個囚寵裡的猿猴嗎?首先,人的祖先不也是猿猴演化來的嗎?其次三頁同樣有那猿猴輕舒猿臂、閃轉騰挪的矯健身姿嗎?但是也只能被囚在牢籠,眼見公園裡唧唧哦哦的戀愛情侶,可那是個知識決定命運的時代,你沒有衝破牢籠的本錢,你憑什麼有追求聲色犬馬的資本。剩下也是隱秘世界裡偷偷窺視,惟有自慚形穢、黯然神傷而已。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即是物欲橫流的世界,無論是誰?為了生活的溫飽,為了社會地位的提升,追求自己的物質幸福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亦如俗語之“人往高處走,不往低處流”。有人說,三頁你沒有,就說得不過酸溜溜的話。是啊!於其得不到物質生活的滿足,也只能精神層面來彌補了。比如寫散文體小說《感時人濺淚》,來把自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水捯出來吧。你不覺得,苦酒晤在胃裡灼燒的翻江倒海,如果不把窖裡焐的污穢嘔出來,那只能折騰著死去活來。這也是生命養生之道,要不然有那麼多隱人逸士,科場不售,不正是既然沒有本領入了市場,要麼回歸田園,而雲遊山水,以詩歌遊記,來焐慰那失落的靈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渾渾噩噩、不明不白地消磨生命中死去,而不留一麟半爪的“心靈雞湯”,豈不是死的憋怯?至少三頁是這麼想的。
於是乎,三頁在“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混沌世界裡,開始化作神瑛使者,去在漫元天日出澆灌那絳紫仙草。一開始是如此,沒曾想天長地久,漸漸在性靈世界裡悟喚“同是天涯”的“淪落靈魂”,比如“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於是追本求源,尋宗問祖。還有與三頁一樣失落靈魂的古代同仁,在他們遺留的詩集裡,尋覓他字裡行間所流露的隱疾與憂愁。原來這世界並非只有那中學課本上那幾首詩,那若干篇古文,即便這三頁所駐的小小的古城,又有多少個場屋不售的失落遺蹤。就不說別人,就如那位住在後新街陋室的清代咬菜居士汪有典,不就是場屋不售酷愛古文與志史的今之三頁嗎?從校勘《宗譜》、《史外》、《州志》、《府志》、《湖志》、《山志》乃至於歷代古人的詩集等等。君不見文史之惟餘,無韻之離騷,道不同而不相與謀,雄關漫道而其修遠兮。那遺落的無數歷代鄉賢古籍裡的才子佳人、名賢嘉士的文學靈魂,又豈是那日漸衰老的腐朽皮囊,姿色聲馬,那也是輕若鴻毛,弱不禁風。只不過那逝去的青春,不斷縈繞在三頁童心不泯的心田,而僅此而已。逝去的終歸是逝去了,就是再怎麼找過,也找過不回來,還是萬物歸源,從哪來來,就往哪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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