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赋》
(2021-07-26 09:26:09)《猕猴赋》
阮籍
汉章按: 阮籍(210-263年),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三国魏人、“竹林七贤”之首,
“建安七子”阮瑀之子。三岁丧父,由母抚养,家境清苦。但阮籍天赋秉异,八岁能文,弹琴长啸,不慕荣利,乐天安贫。其《咏怀诗》说:“少年学击剑,妙技过曲城”,说明还会武功。阮籍看不起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尚登广武,观楚、汉古战场,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组织编写的《世说新语》记载更多阮籍的言行与轶事。说他“才藻艳逸,而倜傥放荡,行己寡欲,以庄周为模则”。出入儒家与道家:“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厌其所恶,怜其所爱,倾心而为:“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 饮酒无量:“步兵校尉缺,厨中有贮酒数百斛,阮籍乃求为步兵校尉”。
阮籍有《咏怀诗》八十二首,“陶性灵,发幽思”,对五言诗做出杰出贡献,影响巨大。后人称其“忧时悯乱,兴寄无端,而骏放之致,沉挚之词,诚足以睥睨八荒,牢笼万有”。
阮籍
夫猕猴者,物微低下,笼缚府库。形体多类,状多不纯。外智慧而内无度,似人面而内兽心。褊狭浅露,干求进取。 若韩非入秦,死于非命。扬眉额而骤然鸣叫,似巧言而其实造作。一猴出动,众从其后,丑类伐树,伤及四邻。沐猴而冠,项王思归。性沉欲念术不正,相如雅容挑文君。举头噘嘴,装模作样。沐兰汤而增其污秽,非宋朝(卫灵公南子的情人)而迷媚南子。终被耍而不得自主,虽近主而难得重视。纵然多才,实为小丑。敏捷善演,跳跃山谷。投林以避捕,半山而被捉。因捆缚而失自由,对西山而长哀嚎。绕木桩而就地徘徊,志长在而心存茂林。望主人之嘉惠,献媚视以尽心。本讨欢于片刻,何降尊其永远。既屈人于堂下,能自矜于何年?终伏死于堂下,叹灵肉而长灭。
《猕猴赋》原文
阮籍
昔禹平水土而使益驱禽,涤荡川谷兮栉梳山林,是以神奸形于九鼎而异物来臻。故丰狐文豹释其表,间尾驺虞献其珍;夸父独鹿祓其豪,青马三骓弃其群。此以其壮而残其生者也。若夫熊?之游临江兮,见厥功以乘危。夔负渊以肆志兮,杨震声而衣皮。处闲旷而或昭兮,何幽隐之罔随。鼷畏逼以潜身兮,穴神丘之重深。终或饵以求食兮,焉凿之而能禁?诚有利而可欲兮,虽希觌而为禽。故近者不称岁,远者不历年;大则有称于万年,细者为笑于目前。
夫猕猴直其微者也,犹系累于下陈。体多似而匪类,形乘殊而不纯。外察慧而内无度兮,故人面而兽心,性褊浅而干进兮,似韩非之囚秦。扬眉额而骤申兮,似巧言而伪真。藩从後之繁众兮,犹伐树而丧邻。整衣冠而伟服兮,怀项王之思归,耽嗜欲而眄视兮,有长卿之妍姿。举头吻而作态兮,动可增而自新。沐兰汤而滋秽兮,匪宋朝之媚人。终蚩弄而处绁兮,虽近习而不亲。多才伎其何为?固受垢而貌侵。姿便捷而好技兮,超超腾跃乎岑岩。既投林以东避兮,遂中冈而被寻。婴徽缠以拘制兮,顾西山而长吟。缘榱桷以容与兮,志岂忘乎邓林?庶君子之嘉惠,设奇视以尽心。且须臾以永日,焉逸豫而自矜?斯伏死于堂下,长灭没乎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