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
(2020-04-23 15:54:36)
标签:
文化教育 |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邢疏:此章明仁、知也。“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者,言泛爱济众是仁道也。“问知。子曰:知人”者,言知人贤才而举之,是知也。“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者,樊迟未晓达知人之意,故孔子复解之,言举正直之人而用之,废置邪枉之人,则皆化为直,故曰能使枉者直也。“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於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者,樊迟虽问举直错枉之语,犹自未喻,故复问子夏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者,子夏闻言即解,故叹美之曰:“富盛哉,此言乎!”“舜有天下,选於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於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者,此子夏为樊迟说举直错枉之事也。言舜、汤有天下,选择於众,举用皋陶、伊尹,则不仁者远矣,仁者至矣。是其能使邪枉者亦化为直也。
朱子集注:爱人,仁之施。知人,知之务。曾氏曰:“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尔。”举直错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则仁矣。如此,则二者不惟不相悖而反相为用矣。迟以夫子之言,专为知者之事。又未达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富哉言乎!”叹其所包者广,不止言知。伊尹,汤之相也。不仁者远,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若其远去尔,所谓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观于此章可见矣。非若他人之言,语近则遗远,语远则不知近也。”尹氏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说,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知也,夫子告之尽矣。樊迟未达,故又问焉,而犹未知其何以为之也。及退而问诸子夏,然后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则必将复问矣。既问于师,又辨诸友,当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
后章有:“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可见樊迟对仁很用心。夫子答不同,是因樊迟问不同。
“问知”,是承问仁后问,其问知是专问如何知仁。知通智,智于仁则知。问知,是问智。
“知人”,智于辨人是知,知人是知贤,是举直。刘氏正义:大戴礼王言篇“孔子曰:仁者莫大于爱人,知者莫大于知贤。”荀子君道篇:“子贡对夫子问曰:知者知人,仁者爱人。”是爱人知人为仁知之大用。
“未达”,未通,未懂。在此章是指未通达于“知人”,从“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一句也可以知道樊迟是对知未达。
“举直”。举直是指人?还是指事?由事知人?从后面子夏所答“举皋陶举伊尹”可知是举人。子夏之答可信乎?他的回答是他的理解,夫子也未就他的回答作出回应。子夏有无理解错了的可能?学生一定都能正确理解老师的意思吗?夫子或也听闻子夏的回答,未回应即是默认子夏之答;又可能子夏先前已听夫子讲解“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所以回答完全正确,夫子不需回应。当然,可以说子夏理解对的一个推断是:论语编者也是如此理解或认可子夏的理解,所以录入论语当中。而此也不能站得住脚,子夏是参与论语编写的,其专家学者的身份,其他编者岂能不尊重?
“错”。邢皇疏解为废。包咸注为置。
“举直错诸枉”。与“举枉错诸直”,二者亦是讲人事上的对对错错,可指人可指事。
“能使枉者直”。皇疏:言若举正直之人,在位用之,而废置邪枉之人不用,则邪枉之人皆改枉为直,以求举也。
此章“能使枉者直”,大家的理解几乎都有“几乎”“一定”之意,大概率如此,近于“必直”之意,功效非常大。而我以为,现实并不如此,死不认错、死不悔改、死不认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以“能使枉者直”?邪枉之人往往不成人之美,反成人之恶,于他们自己则宁枉不直。
知人者,既知直者,则知枉者,故枉者之伪得以明其伪,是为直,辨其伪而直之必使之不藏人后,若直也,是为能使枉者直,是为不仁者远矣。
“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从子夏未反驳樊迟的话可以看出,夫子所言的“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确实只与“知人”有关,否则子夏会说,不止知人也是爱人。
“富哉言乎”,大而言之,广而言之。子夏说:我从大的来说,你更好理解。
樊迟问知人,能是多大的事啊?至于搬出舜、汤吗?大家试想,樊迟没有用人举人之权,也不能为舜为汤,子夏说舜汤之事有何用?作此解释是什么意思?并不是让樊迟成舜汤,而是大而言之,以便让樊迟更好理解。
“选于众”。群经义证:汉书王吉传“舜汤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用皋陶、伊尹,不仁者远。”此不用三公九卿之世,即选于众也。皋伊皆非出自世胄,舜之扬仄陋,汤之立贤无方,率是道也。(此论有无史证?果真如此,夫子是民主进步人士,子夏亦是摇旗呐喊者,儒家思想比我们革命啊!夫子会挑战当权者的权势吗?当权者是利益既得者,以选于众而谈论世袭之治,是不满时政,岂可说?不好犯上作乱,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方是夫子。选于众只是述事,不含效仿古时公选之意。其时,乡射举士选材亦有之,亦是选于众;若卿大夫亦选于众,则君侯未必敢试。)
“远”。皇疏引蔡谟云:何谓不仁者远?远,去也。若孔子言能使枉者去,则是智也。今之能使枉者直,是化之也。孔子言其化,子夏谓之去者,亦为商之未达乃甚于樊迟也。子夏言此者,美舜汤之知人,皋陶、伊尹之致治也,无缘说其道化之美,但言不仁者去。夫言远者,岂必足徏遐路,身适异邦,贤愚相殊,是以远矣?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不仁之人,感化迁善,去邪枉,正直是与,故谓远也。(不仁之习气远。)
“不仁者远矣”。仁直之人既知仁,则也知不仁。枉者不肯自直,惟直者直之。不仁者枉者无所遁形,亦不能走近靠前,是不仁者远矣。不仁之事、枉事既直白于人前,则谁岂会无谓于再犯人前,又未必杜绝,必是少矣、远矣。不仁者近之不得,或向善改枉,或避而去远,是不仁者远矣。有远方不仁者闻之,必不来也,如此亦是远矣。
子夏举人如此,举事亦然。人事本是一体两面,有其人必有其事,既言人则已包括事。人事一概如此。以爱人之心则能取直,以知贤而行,则能依直而行于枉,则能使枉错归于正直。如此能不仁乎?
通俗讲,凡是做事,只要做对的,错的自然就离我们远了。与人而言,我们找到了好人,则坏人就离我们(相对)远了。
舜举皋陶、汤举伊尹,都是做对了事用对了人,是举直错诸枉,而做对了事用对了人,自然小人、不仁者、枉者就没有了市场,是不仁者远矣。
此章不是问为官举士之道。樊迟问夫子,仁,如果要高度概括的话,怎么表述仁呢?夫子说,爱人。樊迟继续问,那么知呢?夫子回答知人。樊迟摸摸头,夫子看出他未通晓意思,就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请教后,尚不了然,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夫子,于是退出,遇见子夏时就说,我刚才向夫子问知,夫子答我“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事而言,要做对的事而不胡乱做事,做对之后则能区分不对,则能辨明不对之事而使之正确。然而,这与“知人”没有关系呀!这是指事啊,如何与知人有关?是不是我理解错了呀?这是什么意思啊?子夏说,夫子所说,指事也指人,夫子所言怎么不指人呢?我就从大处说。舜有天下时,在众人之中选举皋陶为士,不仁之人由此远矣。汤有天下时,在众人之中选举伊尹为相,不仁之人由此远矣。如此不是知人吗?如此不是举对的人吗?不仁者得不到重用,是不是“错诸枉”啊?舜、汤之举对远枉,是使枉者之形状无遗,岂不同于使枉者直?舜、汤之举对远枉,不仁者远矣。如此能是不知人吗?所以说,人事本是一体两面,有其事必知其人,有其人必有其事,既言人则已包括事。人事一概如此。
爱人是有仁心,知人是有辨心。有仁无辨,惑也,亦不可也。
樊迟需要这么高大上的答案吗?不需要。夫子当然知道樊迟不需要,所以夫子本意也没有比与舜汤,是子夏举例而已。于樊迟来说,夫子要告诉他的是,知人者,要知事之对错,要做对的事;与人在一起,要与对的人、仁直的人在一起。如此可谓是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