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还在向前行驶，最初的陌生感消失了，车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或窃窃私语，或发出一两声议论。

米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那一对姐妹，刚上车时，米兰就认出来了，尽管那个红柜子并没在她们的身旁，

靠窗而坐的是姐姐，她手指着窗外，“妹，快看！这地方就叫杨柳春，咱姑家大姐就住在这，把你安顿好，我得带你去串个门。”

身穿草绿色男装的女青年，两条齐肩小辫，依旧整整齐齐，清秀的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愿意，“不想去，我从来没去过，跟她家人也不熟。”“不熟怕什么，去了不就熟了吗？”

做姐姐的苦口婆心，继续规劝，“你必须登门认识一下，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家，有这么个大姐照顾你，我们也好放心。”这姐姐还真有办法，提出了物资奖励。

“我再顺便给你买双拖鞋，我记得大姐家的人在屋里都穿拖鞋，在在学校肯定也要穿。”大概看在拖鞋的份上，做妹妹的没再提出反对意见。姐俩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米兰的耳朵里，她们轻声交谈的样子，让米兰好生羡慕。

“有姐姐可真好！”米兰想着自己也应该去买双拖鞋，她之前也去看过，好一点的拖鞋怎么也得两块钱，现在看来这笔钱是不能省的，要过大学生的集体生活了，不比青年点的破房子，怎么也得差不多点。

那姐俩聊天的功夫，汽车又跑出了了很远，此刻车窗外已无城市的痕迹，偶尔有一两辆公交车驶过。公路两旁已出现了村落，可以看到一些灰色的平顶民房。

米兰依旧是除了听就是看，原本就不擅交际的她，在同座蒋芯蕊的面前，更是相形见绌。其实她也很想打破僵局，像那姐妹俩似的聊上几句，但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而身旁这位，仗着个子高，一直扫视打量着前面各位，或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米兰由此想起了高瞻远瞩这个词汇。

在两座石头山的交汇处，出现天海一线的景色，阳光下，那一抹海蓝，蓝的耀眼。车内有人惊呼，“看！大海”眼尖的马上抬头，扑捉到了那个方位，发出赞叹，“好蓝的海”，待动作慢的抬头望去，那被呼喊的海，在汽车转弯后，则神奇地消失了。

于是有人笑着吐出两个字“净扯”，并向老师求证真伪，张老师没让大家失望，“山那边的确是海，而且还有一个海滨浴场，夏季的体育课，会组织同学们去那里学游泳。”发现海的那位同学，顿时洋洋得意，“怎么样，不是扯吧。”

不甘寂寞的三个圈眼镜，很快又发出了新的语音，“怎么还没到哇？这学校离城里也太远了！”

前排位置上的灰衣女，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三十多里路呢，能不远嘛？”嘴角现出一丝不屑地微笑。旁边的的张老师，注意到她的举动，同时发现了她抱在怀里的空脸盆，和她那一身廉价的自制行头。

这个眼熟的绿盆，被她向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大概担心颠簸到地上，身边的座位上，只放着一个家里缝制的灰布行李袋。

张老师想起了交通学院的那位大学新生,咨询校址搬行李，态度认真人勤快，从早晨开始，就出现在接待处周围，直到帮这位同学安顿好一切。在为数不多的女生中，只有这位家境不好的，穿着灰色便服上衣的女同学，享受到了这样的服务。

灰衣女莲子则自顾自地想着，当年十五岁的自己，为了上高中，三十里地的土路，每周一次的徒步往返，就是单程也要三四个小时。从入学到毕业，寒来暑往，每周如此，起早贪黑地走，周一上课从未迟到过。

不但读出了好学生的名气，有了参加高考的底气，也成就了这一双大脚，愣是从当年的37号，走成了现在的39号。相比之下，眼前这30里地真算不了什么，毕竟还有汽车可坐！ 

汽车放缓了速度，准备调转车头，张老师赶紧现场指点，“公交车站点就在这里，向东可去市内，向西可去最近的供销社。”

说话间，汽车缓慢驶离公路，拐向一条土路，一条在荒芜的土地上开出的沙土路。汽车车摇摇晃晃向里面开去。

周边的田地，已经在开始春播，农妇们正蹲在地上忙碌，彩色的头巾，把她们的头裹得严严实实，以此来遮挡风沙和阳光。红黄色的土地，横竖成行，看不见土块和细碎的秸秆，大家惊讶这里种地会如此地精细。

有人打开窗户想仔细观看，却又马上拉上了，一股粪土的臭味漂了进来，米兰也皱起了眉头，就她这有严重鼻炎的人，都未能幸免。

大家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即将就读的大学，从嘴里或心里喊出一句话，”这不是建筑工地吗？“的确，前面就是这个正在建设中的中的建筑工地，就是滨海工学院的新校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