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湾记略》解读（之五）

译注：周修高

（《笑山公八十寿序》注释并意译）

 【篇五】笑山公八十寿序

作者：向杏荣（授之夫子）

原文

荣闻太史顾湘坡【1】先生，五守南阳，解组归里，及年登大耋【2】，重举泮游【3】盛典，可谓荣矣。复亲题其联云：泮水重游人未老，渭滨垂钓我犹闲。盖自写其乐，而其才德之高，与其寿之弥，永可悠然会焉。荣称羡久之，窃叹遥遥天壤，备此者难其人，今乃得之。

许翁笑山先生，先生天性肫【4】厚，讲求根本，年逾弱冠【5】，吐气风檐【6】，克振【7】高扬家声矣，其生平伦敦【8】饬【9】纪，救荒恤灾，与夫练团保境，为国办公诸务，前翁。七旬致祝，荣已摭【】10其崖略【11】，不复赘言。

所为先生寿者，兴学大端，而剿贼亦其一事，先生领袖八保，其初匪扰梓里，则一炬先发，灰其穴巢，客夏兵稽界山，则单骑传呼，退其队伍，拟韩蕲王【12】之平方腊，郭汾阳【13】之却回纥，殆不过是，是其造福于国民也实多，若振兴学务，尤其注意，民国成立而后，政治一新，閤邑仰先生才德，票举为教育会长，议事会长，发论提倡，即期教育普及，为士类培元气，复公举为劝学所所长，

凡经费筹办，几忘其老，不惜瘁其力，邑人士因文化日进，絃诵成风，是大有益于艺林也，先生尊师重道，性好成救人才，如李君华盛，马君锡棠，黄君永瑞，及余门人聂光国等，极力调护，俾之展足文场，高翔云路，迄今李君历任南北知事，旋过道班矣，犹必寄函问候，于先生深其钦佩者，非以其成全于先，独具热肠耶。先生厚道待人，人文以蔚起，哲嗣遞赓【14】采茆【15】，无待论矣，令孙信夫炽夫，奋跡学堂，明夫赞夫，现肄业校中，飞腾可必，以是之先生培植文风，其所以沾溉者，在人而亦在其后，诗云寿考作人，先生躬扶朝杖【16】，乐赋偕老，谓非作人之效欤，兹值六律【17】初调之日，正先生八秩双寿之期，邑绅张小帆先生等，以先生善劳卓著不忍湮没，前已臚【18】举其事禀县，沐准【19】通祥，省长何（佩瑢）奖题望重耆英【20】，教育厅长路荣（孝植）赠《黉序之光》，咸为先生急公好义，行道有福，以至泮水重游【21】之庆，国予宠锡【22】，适逢其会，斯时也，寿筵并喜筵齐开，頖宫【23】饮延龄之酒，奎星与极星交映，芹沼漾种寿之泉，诚所谓旷典盛事也。而润色黉宫，振彩膠庠，不与顾公同其庥【24】，夫先生善身善世，愈老愈奋，虽不若顾公蜚声翰苑，而亦待诏金门，俨然玉堂【25】之选也，即不逮顾公出守南阳，而亦利济五峰，奚啻【26】银章【27】之绾也，况以渭滨垂钓之年，膺泮水重游之胜，实与顾公后先辉映焉。

荣愧不文，未由表其善行，第以久叨清诲，义不容辞，并羡先生培桃李新阴，增文章旧价，而赞经筵，享期颐，真有可操券护者，故补祝之，一以切高山之仰，一以作南山之颂。

 注释：

【1】顾湘坡：原名顾嘉蘅，号湘坡，湖北宜昌市城区中书街人，生于清嘉庆末年，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秋，以七品翰林编修调升为从四品南阳知府。

【2】耋：die,七八十岁的年纪为耋

【3】泮游，清代科举制度中一种庆贺仪式。清制．童生考入州、县学·谓之入学或入泮、游泮。自此时起至期满六十年时，须再行入学典礼，～如初入泮之新科童生。以作为曾考中生员(秀才)而享高寿的庆典，谓之“泮水重游”。

【4】肫:zhun,诚恳

【5】弱冠，古代刚成年（二十岁）的男子（行成年加冠礼）

【6】风檐：科举时的考场

【7】克振：克：能够     振：振兴

【8】伦敦：伦：有条理、有次序；敦：质朴、笃厚

【9】饬chi,整顿、整治；又；谨慎

【10】摭:zhi，拾取，摘取

【11】崖略：大略、梗概

【12】韩蕲王，宋将韩世忠，据载他擒了方腊

【13】郭汾阳，唐代名将郭子仪的别称

【14】遞赓，遞di传送，赓geng,继续，连续

【15】采茆，为祭祀作准备，芹、藻、茆都用于祭祀，

【16】朝杖，指八十岁的老人还扶杖上朝

【17】六律，古代音乐的六个音，分别是：黄钟、大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

【18】臚lu,陈列，臚举：列举

【19】沐准，承蒙恩准

【20】耆qi耆英，指老年人中的人才

【21】泮水重游：清代科举制度中，入府、州、县学满六十年称为重游泮水。泮水，即学宫的别称。

【22】锡，通赐

【23】頖pan,意为泮宫，西周时，诸侯所设的大学

【24】庥xiu,庇荫，遮盖，保护

【25】金门、玉堂，意指翰林院，泛指朝廷官场

【26】奚啻xichi,奚：何，啻：只、仅

【27】银章：即银制的印章，官员的印玺

意译释文：

老夫我听说太史顾湘坡先生五守南阳，辞官后回到故里，等到七十岁时，举办了隆重的州县同学聚会和生日筵宴盛典，可谓荣光到了顶点。他还亲自题写了对联：泮水重游人未老，渭滨垂钓我犹闲，大概是自写其乐吧！他的才能和德行的高，与他年寿的长久，两者可以悠然结合，我对此羡慕以久，私下叹道：遥遥天壤，具备这般修行太难了，但是，现在我得到了与顾湘坡相同的人，这就是许笑山先生。

笑山先生天性诚实厚道，遇事讲求根本，在他刚成年的时候，就经过了科场的历练，能够为家族大显名声，他的经历与过往做得谨慎且井井有条，（他成年后）能抚恤逃荒与受灾的人们，他还办团练，保家乡，为国家办理各种公务。这些，我在笑山七十岁寿辰时，写了一些大致情形，就不再重复了。

变更一下，这次给先生办八十寿，与他大力兴办教育，大力剿匪保乡有功相关连。

先生是县域八保的领袖，当初，土匪搔扰乡里，先生领头一把火烧了土匪的巢穴，后来有地方军队驻扎在界山，先生单枪匹马前去交涉，使那支队伍马上就撤离了，这些，与宋代韩世忠平方腊，唐代郭子仪攻回纥相比，都不过如此。像这些为国民造福的例证还很多。如振兴学务，尤其是注意民国成立以后的政治尚新，全县的教育者仰慕先生的才能与德行，投票选举他为县里的教育会长、议事会长，他发表言论，提倡开始教育普及，为学界文士培元气，后来人们再次公举，选他为劝学所所长，凡是在经费筹集上，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个老人，鞠躬尽瘁，不惜全力。于是，县域里的人们，文化一天天得以提高，读书蔚成风气，这对教育领域来说，是很有益的。

先生尊师重道，性情中好成就人才，如李华盛、马锡棠、黄永瑞，以及我的门人聂光国等，起初参加会试被拒绝，阻步于考场之外，先生与他的弟弟汉中先生极力斡旋，这才使他能在文场展露才学，高翔云路，到现在，李华盛历任南北知事，马上要任职州道了，还寄信函问候先生。

对先生深感钦佩的，并非只是以成全他人这么简单，而是先生具有古道热肠啊！先生厚道待人，使人文因此蔚起，先贤的思想与理论在先生这得道传递，并通过族规得以祭起和延续，他的孙辈如信夫、炽夫，在学堂读书发奋，明夫赞夫还正在学校，未来一定会有腾飞的前程。

凭这些，就知道先生培植文风，让整个教育领域，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沾溉益处。诗经上说：寿考作人（高寿的人培植人才），先生八十岁了还理公事，乐曲赋文至老不弃，这岂不是培植人才起了作用吗？在六律初调的时候，也正是先生八十大寿的时候，邑绅张小帆先生等人，以笑山先生做善事之多，且劳碌辛苦，贡献大，不忍心这种人被湮没，之前就列举了先生的事迹，禀报给县府，县府批准，并通报给了省长，省长何佩瑢奖励省内的老年精英，于是省教育厅厅长路荣（路孝植）赠送匾额《黉序之光》给续笑山老先生。这都是因为先生急公好义，道行有福，所以，做了“泮水重游”之庆典，国家给予了宠赐，恰逢这个时候遇上寿筵喜筵齐开，泮宫（古大学）之学士饮延龄（高寿）之酒，奎星与极星交辉。培育学人的地方漾着种寿的清泉，这实在是前所没有的盛事啊！而使学宫润色，使校园振彩，即使不如顾湘坡在翰林院那样名声远扬，但也是翰林院待诏，是京都庙堂选拔的人材啊。即使不及顾公出守南阳，但也是利济五峰，何只掌握银制官方印玺啊！以渭滨垂钓的年岁，膺承泮水重游的盛典，实在是与顾公先后相辉映的啊！

我自愧没有文才，不能表述笑山先生的众多善行，我长时间领受先生的教诲，义不容辞，并仰羡先生培育桃李新苗，使文章价值更大，赞美这美好的筵宴，享这期颐之寿，真正感受到先生是稳操胜券了的。所以，最后补充祝语：一作高山之仰，一作南山之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