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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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的帖子《蚊子和萤火虫》教我眼前一亮:
“空气里有前一年栗子花晾干后编的驱蚊绳,燃着了有袅袅的轻烟的香味,傍晚黄昏的时候,即使是七月也有凉风习习,秋日的黄昏尤其有味道,闻到的是香。夜凉如水,升腾的烟雾里看不到蚊子,可以看到的就是小小的萤火虫儿……”
轻盈,洁净,恬淡,这样的文字宜置案头,遇上红泥火炉的冬夜或栗子花熏的傍晚,把来一读,可以愉悦精神,以销永夜。
遂想起清少纳言的《枕草子》:
“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只发出微光点点,也是很有趣味的。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
“在很暗黑,月亮全然没有的晚上,前面走着的车子点着的火把的烟气,飘浮到后面车子里来,是很有意思的。
“在月光很亮的晚上,渡过河去,牛行走着,每一举步,像敲碎了水晶似的,水飞散开去,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被川端康成誉为“日本之美”的清少纳言是平安时代的一位女官,她在皇宫那段生活的日记成书后叫《枕草子》。
《枕草子》对塑造日本人的感官、灵魂曾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外人读《枕草子》更容易了解日本、日本人。
与浮世绘经典里我最喜欢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一样,日本的文学经典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本《枕草子》。喜欢它的体裁,喜欢它的简赅,尤喜它的那种永恒的清新、纯净。每读《枕草子》,便会有种溶化在那些字里行间的感觉,这是我读所有文学作品时的绝无仅有。
我是通过读《枕草子》方知日本文学有个“物哀”理念,深为折服,此后便跟着学。眼下已到了画虎类犬的段位。
《枕草子》对“夜這”的描述尤其引人入胜。彼得·格林纳韦的剧情/情色电影《The Pillow Book》便以它为蓝本拍摄。
“天刚破晓,从女人那边回去的男子,说是寻找昨夜所放下的扇子和怀中的纸片,因为天暗便到处摸索,口中说着“怪事”,及至摸到了之后,悉悉瑟瑟放进怀里,又打开扇来,啪啦啪啦地扇,便告辞出去,简直一点礼貌都没有”。
“在深夜里从女人那里出去的人,帽子的带子系得很紧,是很讨厌的事。没有必要系那么紧吧。只须轻轻戴在头上,也未必会有人责备。”
然而在《枕草子》里,无论皇宫的锦衣玉食,恩宠的大红大紫,还是夹缝里受的窝囊气,都找不出只言片语的怨艾。一千年后的我读到的依然是:
“在深秋的庭院里,长得很短的茅草,上头带着些露水,像珠子似地发着光。苦竹被风吹着的傍晚,或是夜里醒过来,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有点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