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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之战的前因后果
(厷一整理)
历史背景:
269年(泰始五年),晋武帝称帝后的司马炎,积极筹划消灭孙吴政权的战争,以实现统一全国的大业。因此,任命大将军卫瓘、司马伷分镇临淄、下邳,加强对孙吴的军事布置以外,又特地调任羊祜为荆州诸军都督,假节,并保留他散骑常侍、卫将军原官不变。
当时,西晋和孙吴各有一个荆州,形成南北对峙局面。西晋的荆州包括今天的陕西、河南的一小部分和湖北北部地区。吴国的荆州则有今天的湖北和湖南的大部分地区。晋吴间的边界线以荆州为最长,所以这里是灭吴战争的关键地区。
西陵在统一中的重要意义:
在三国西晋和东吴最后争夺之中,一般人都把视线落脚于襄阳和樊城一线,当时荆州被瓜分为两个荆州。西陵(原名夷陵,位于今湖北宜昌境内),关注度一直很少。笔者以为一是古宜昌市南蛮之地,二来是人们对刘备伐吴的“夷陵之战”过于精彩而忽视西陵之战对于统一重要性。西陵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当时许多军事家比如东吴名将陆逊、陆抗父子,还有那个为晋武王灭吴统一的地羊祜在他消灭吴国方略里多次提起西陵战略意义。对孙吴政权而言,西陵实为上游门户,其安危直接关系到吴国政权的存亡。一是受制于江北晋国的襄阳,同为势在必争的军事要地。西陵一旦失守,敌方就取得了顺流而下的优势,只取当时属于吴国的半个荆州,意义深浅,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襄阳一带。故孙吴政权屡屡倾全国之力,与蜀、魏以及后来的西晋争夺对西陵的控制权,实在是因为它是国家战略安全的根本要地。事实证明,后来孙吴政权的灭亡,主要的威胁并非来自江北,而是来自西陵所在的长江上游。对西陵的争夺,甚至可以说是以缩影版的三国,也是后来全国统一的关键地。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陆抗病死后,羊祜不失时机的上疏请求伐吴,此疏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请伐吴疏》。虽然受到很多重臣反对,但奏疏得到了司马炎的肯定。羊祜死后二年,杜预按羊祜生前的军事部署一举灭吴,完成了统一大业。这方略之中就是赶吴军出西陵,然后分荆州一羹,找一个机会沿江之下只取东吴。历史证明他眼光是对的。
回首往事,看刘、曹、孙的三国。西陵地位更为特殊。东汉的荆州是一个广袤的区域,其中心地带乃是江汉平原及其周边地区,也正是古代楚国的心脏所在,位于中国中部,是通往东西南北的要冲。汉末三国时期,这个中心区域又有三个战略要点,即北部的襄阳、东部的江夏和西部的夷陵,正好构成三角形的三个角区。而在这三个角区中哪一个角区又是最重要、最致命的呢?显然是夷陵。因为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占据大江大河的上游地区就具有得天独厚的军事优势,可以建造大型战船顺流而下,形成势不可当的有利局面。夷陵处于长江的上游与中游的接合部位,占据着长江西陵峡峡口的险要地形,素称“川鄂咽喉”、“三峡门户”,向西可以经略巴蜀之国,向北可以进击中原大地,向东可以威逼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真可谓“牵一点而动全局”。
由于经营西陵地区的时间最久,东吴的军事家们对于西陵陵地区战略上的致命性也最为敏感。东吴黄武元年(222年),镇守夷陵的大将陆逊给孙权上疏说:“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东吴凤凰三年(274年),大司马、荆州牧陆抗在重病中给吴主孙皓上疏说:“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悬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凌小害也。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有不虞,当倾国争之。”陆逊父子的忧虑后来终于应验了:天纪四年(280年),晋军水军将领王浚兵出西陵,顺流东下,攻无不克,很快就灭了吴国。足见三国争霸的关键在荆州,而荆州的关键在西陵,即西陵的得失关乎全局的生死成败,这是三国兵家们都曾意识到却又无法左右的要害问题。
西陵地理背景
西陵,战国属楚地。人秦,隶于南郡。到三国时原来的南郡逐渐分划为南郡、江夏、襄阳、宜都、建平等五郡。曹操占领荆州之后,曾经在西陵地区暂时立“临江郡”。赤壁之战后吴蜀平分荆州时,南郡的江南部分借给蜀。蜀分南郡,而立宜都郡,西陵地处其内。关羽败亡、刘备溃退之后,宜都、南郡之地悉复属吴。后吴景帝永安三年(261年)叉“分宜都立建平郡。”(吴书
三嗣主传) 此后,吴国的宜都郡,统县有三:夷道、西陵、假山,郡治在夷道。
当时西陵都督是步阐,他们一家自父亲步骘开始,经过兄长步协,到步阐三人在西陵共有四十馀年。所以当前史学家有把当时西陵城当作步阐城。(《三国志·吴书·步骘传》则称:“在西陵二十年,邻敌敬其威信”).据《水经注》记载,在西陵县境内有三处孙吴政权的故城遗址:步骘城、步阐城和陆抗城。它们都位于大江北岸,江岸有一大块突入江中的土地,称为故城洲。“故城洲上,城周一里,吴西陵督步骘所筑也。”此城即是西陵县治所在。故城洲的“洲头日郭洲。长二里,广一里,上有步阐故城。方圆称洲。周回略满。”L2]
卅
此即为步阐城。这两城互为犄角之势,可以控扼长江水道的咽喉。在它们东面又有陆抗故城。“北对夷陵县之故城,城南临大江。”(陆机称此地为东院)。
古西陵,因“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而得个更名为夷陵。位于湖北省西南部,地处长江上游与中游的结合部、鄂西秦巴山脉和武陵山脉向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地势西高东低,地貌复杂多样,境内有山区、平原、丘陵,大致构成“七山一水二分田”的格局,为鄂、渝、湘三省市交汇地。西陵“上控巴蜀,下引荆襄”,素以“三峡门户、川鄂咽喉”著称。自古以来,宜昌就是鄂西、湘西北和川(渝)东一带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和交通要道。西陵地形复杂,道路险狭。此种地形,对于军队行动的不良影响主要有三个方面:制约后勤供给;妨碍军队展开;迟滞行军速度。
西陵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在这一多山多水地区,群山众溪之中分布着不受任何政权控制的少数民族军事力量,当时泛称之为“夷人”或“蛮夷”。谁占领了该地区,对他们的有效控制是维持稳定稳定的首要条件;而在战时,他们的向背往往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砝码。大学者顾祖禹,对西陵的重要地位给予这样的评价:“三峡为楚蜀之险,西陵叉为三峡之冲要,隔碍东西,号为天险”,“故国于东南者,必以西陵为重镇矣!
三个重要人物:
羊祜:
221-278,字叔子,泰山南城人。西晋初年著名战略家、政治家、文学家。博学能文,清廉正直,娶夏侯霸之女为妻。曾拒绝曹爽和司马昭的多次征辟,后为朝廷公车征拜。司马昭建五等爵制时以功封为钜平子,与荀勖共掌机密。晋代魏后司马炎有吞吴之心,乃命羊祜坐镇襄阳,都督荆州诸军事。在之后的十年里,羊祜屯田兴学,以德怀柔,深得军民之心;一方面缮甲训卒,广为戎备,做好了伐吴的军事和物质准备,并在吴将陆抗去世后上表奏请伐吴,却遭到众大臣的反对。咸宁四年(278),羊祜抱病回洛阳,同年十一月病故,并在临终前举荐杜预自代。[1]襄阳百姓为纪念羊祜,特地在他生前喜欢游息之地岘山建庙立碑,羊祜的继任者、西晋名臣杜预把这块碑称作“堕泪碑”。
步阐:
?-272年,晋卫将军、侍中,交州牧。吴丞相步骘次子。骘薨,继业为西陵督,加昭武将军,封西亭侯。凤皇元年,召为绕帐督。阐累世在西陵,卒被徵命,自以失职,又惧有谗祸,於是据城降晋。遣侄玑与弟璿诣洛阳为任,晋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领交州牧,封宜都公。命车骑将军羊祜、荆州刺史杨肇往赴救阐。孙皓使陆抗西行,祜等遁退。抗陷城,斩阐等,步氏泯灭,惟璿绍祀。
陆抗
226年-274年,字幼节,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期吴国名将,丞相陆逊次子。陆抗袭父爵为江陵侯,为建武校尉,领其父众五千人。后迁立节中郎将、镇军将军等。孙皓为帝,任镇军大将军、都督西陵、信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驻乐乡(今湖北江陵西南)。凤凰元年(272年),击退晋将羊祜进攻,并攻杀叛将西陵督步阐。后拜大司马、荆州牧,卒于官,终年49岁。与陆逊皆是吴国的中流砥柱,并称“逊抗”,被誉为吴国最后的名将
。
历史在西陵大战:
(一)甘宁夺取并坚守夷陵之战
赤壁战败,曹操北撤,留下曹仁、徐晃守江陵。吴以周瑜、程普率诸军“进南郡,与仁相对,各隔大江(
吴书《周瑜传》)。刘备也乘机略地,“围曹仁于江陵,别遣关羽绝北道。”(卷”,《魏书‘李通传>
)形成了孙刘联军与曹军主力在江陵对峙的局面。为了突破胶着局面,迂回敌侧翼,取得占领上游、顺江而下的军事优势,吴将甘宁“建计先径取夷陵”。在周瑜同意后,甘宁“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手下有数百兵,并所新得,仅满千人”。甘宁占领夷陵,对江陵是极大威胁。魏将曹仁也认识到夷陵的重要性,“乃令五六千人围宁”,但却没有攻下,“宁受攻累日,敌设高楼,雨设城中,士众皆惧,惟宁谈笑自若。遣使报瑜。”[1](卷
,《吴书 什宁传》
两方兵力对比,无论数量还是质量上,甘宁所率吴军皆为明显的劣势。在夷陵告急、甘宁遣使求救的关键时刻,一般将领并没有看出夷陵的重要军事地位,“以兵少不足分”为由,认为不应该救甘宁。吕蒙建议周瑜、程普应该亲自率主力军队救援夷陵,而且自请同行(可能是吕蒙为前敌指挥),如此,孙吴是以全军精锐往救夷陵。结果是,“军到夷陵,即日交战,所杀过半。”曹军兵力马匹损失惨重,士气一蹶不振。周瑜保住夷陵之后,继续用兵江陵,“瑜、仁相守岁余,所杀伤甚众。”由于吴军占据上游夷陵,“于是将士形势自倍,乃渡江立屯,与相攻击,曹仁退走,遂据南郡,抚定荆州。”[
](卷
'《吴书‘吕蒙传)’此役充分说明,夷陵对于江陵等地的上游威慑作用,占领了夷陵,攻占荆州就会事半功。它几乎就是多年之后晋军灭吴之战的预演。
(二)陆逊、吕蒙袭夺夷陵与关羽败亡
东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关羽围曹仁于襄阳,荆州防御力量空虚。孙吴“先遣吕蒙袭公安,陆逊别取宜都,获秭归、枝江、夷道。屯夷陵,守峡口以备蜀”(卷4
,《吴书_昊主(孙权
传¨。吴军之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占领荆州,而且还能阻止刘备从四川来救援,与陆逊及时占领夷陵关系极大。请注意历史记载中的以下细节:孙权命令吴军“潜军而上,使(陆)逊与吕蒙为前部,至即克公安、南郡。(陆)逊径进,领宜都太守,拜抚边将军,封华亭侯。备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诸城长吏及蛮夷君长皆降。⋯⋯
前后斩获招纳,凡数万计。”[ 卷 ‘吴书‘陆逊传
’当时的夷陵隶属于宜都郡,陆逊迫使刘备所任命的宜都太守逃走,而自以宜都太守的身份理事,其军事上的主要意义就是控制了夷陵要津。陆逊屯兵夷陵,扼守峡口,对当时战局发生了两方面影响:一方面,切断了关羽西逃入蜀的必经之路,使关羽陷入四面楚歌之境,直到最后仓皇奔逃时,也只能沿漳水北走而不敢西顾;另一方面,使刘备从益州(治今成都)顺流而下接应关羽必须顾忌在夷陵戍守的吴军,如果没有足够的军力,就无法东进。可以说,陆逊在夷陵的存在,促成了关羽之死,也保证了吕蒙有足够的时间来巩固对荆州的战果。
此役再次证明了夷陵对于阻止上游之兵顺江而下、屏障荆州的作用。
(三)陆逊击败刘备的夷陵之战
刘备为了夺回荆州,于蜀汉章武元年(221年),不顾多数大臣的反对,打着为关羽报仇的旗号,发动了伐吴之役。孙权对吴蜀之战的必然性有充分认识,并且做了相应的战争准备。军事上除了以陆逊等将领抢占沿江要地设防之外,又调动“将交州义士万人出长沙”的步骘参与御敌,“会刘备东下,武陵蛮夷蠢动,(孙)权逆命(步)骘上益阳”⋯‘卷
'‘吴书‘步骘
。步骘刚刚取得了威镇“南土”的胜利,孙权此举是要借其声威镇住武陵蛮夷。如前所述,陆逊、步骘先后出任西陵都督,均为一时人杰。遭遇此二人,刘备在夷陵的失利,几乎就是无法避免的宿命。夷陵之战,显示出该地的得失与吴国的命运直接相联。在与刘备相持之时,陆逊上疏孙权,力言夷陵战略地位之重要:“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争之,当令必谐。”⋯‘卷
。' 吴书‘陆逊传’
这说明,作为长期在夷陵驻守的将军,陆逊对夷陵得失对于荆州乃至整个吴国存亡的战略意义是有深刻认识的。而在决战阶段,陆逊巧用火攻,蜀军土崩瓦解,死者万数。吴国在夷陵的胜利,奠定了三国鼎立的战略格局,也证明了夷陵即西陵地区对于荆州的重要战略地位。孙吴政权长期稳定占领西陵地区,为保卫荆州提供了基地,同时也使该地区成为以后三国兵争的一个焦点。
(四)魏将王基佯攻西陵之战
魏嘉平二年、吴赤乌十三年(250年)年底,魏将王昶奏请借孙吴内乱之机进攻吴蜀,他奏请“白帝、夷陵(吴改西陵,魏仍称夷陵)之间,黔、巫、秭归、房陵皆在江北,民夷与新城郡接,可袭取也。”王昶随即挥军南下,兵锋直指江陵。次年春正月,魏国叉遣兵两路:新城太守州泰进袭巫、秭归、房陵等地;荆州刺史王基提兵直指夷陵。进攻西陵的王基“别袭步协于夷陵,(步)协闭门自守。(王)基示以攻形,而实分兵取雄父邸阁,收米三十余万斛,虏安北将军谭正,纳降数千口。于是移其降民”
‘柳·‘魏书。王基传¨。此役的主动权操于王基之手,步协刚领兵三年,以力保西陵安全为自己的目标,所以不敢分兵御敌。从另一方面来看,王基虽有虏获,但步协在西陵的稳健据守,也使得王基无法继续扩大战果。
(五)魏将胡烈侵逼西陵以救罗宪之战
蜀汉灭亡之后,围绕着吴蜀交界地域,吴魏之间展开了新一轮的争夺。吴末帝永安七年(264年),吴国派出了镇军将军陆抗、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率领的精锐大军,围逼亡蜀的巴东守将罗宪,意图将巴东纳入自己的版图。魏国执政司马昭决策赴救。援军没有开往巴东,而是采取了围魏救赵之策,“魏使将军胡烈步骑二万侵西陵,以救罗宪。陆抗等引军退。’’(《卷船'》吴书三嗣主传》
这是因为陆抗深知西陵的重要,不得不退兵,巴东之围不战自解。胡烈进逼西陵之举,正是所谓攻敌之所必救,联系到上述魏将王基的佯攻西陵,可见魏人对于西陵的战略地位之重要同样了然于胸。
西陵大战始末
吴孙皓于吴凤凰元年(272年),征召西陵督步阐入朝,不料激成大变。“(步)阐累世在西陵,卒被征命,自以失职,又惧有谗祸”,竟然举城降晋。而且派出侄步玑、弟步培前往洛阳为人质,请求出兵庇护。如此战略要地的守将自请归降,对于晋人而言,自是意外之喜,立即加以高官显位,以示宠荣,“晋以(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领交州牧,封宜都公”,并加封步玑为监江陵诸军事、左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庐陵太守,改封江陵侯;步培为给事中、宣威将军,封都乡侯“(卷5
·<吴书,《步骘传》。以此来表示笼络。孙皓闻变,命陆抗率军平定叛乱,夺回西陵。一场关系吴、晋战略均势的争夺战,在西陵展开。陆抗深知此役的艰难:步氏掌控西陵多年,其在当地的影响不容轻视;步阐又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晋军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做了恶战的准备。“日部分诸军,令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径赴西陵,敕军营更筑严围。
自赤溪至故市,内以围阐,外以御寇,昼夜催切,如敌以至,众甚苦之。”(吴书《陆抗传》)这种立足于内外两线作战的部署,很快就被证明是正确的选择。晋援军分成三路:羊祜出江陵,杨肇赢接救西陵,徐胤击建平
。(
鄯·《世祖武帝纪》)。羊祜率主力五万出江陵,意在胁迫陆抗回救腹心。陆抗命令诸将分头迎击三路晋军。至于陆抗本人的帅旗所在,也就是吴军作战的主攻方向,实在关系重大。吴将多主张陆抗应该东援江陵,而陆抗则另有主见:“江陵城固兵足,无所忧患。假令敌没江陵,必不能守,所损者小。如使西陵盘结,则南山群夷皆当扰动。则所忧虑,难可竞言也。吾宁弃江陵而赴西陵,况江陵牢固乎?”也就是说,陆抗宁可冒着江陵失守的危险,也要保证收复西陵。于是,陆抗亲临西陵,“身率三军,凭围对(杨)肇。”陆抗因事制宜,两次大破杨肇,使其溃退。随后攻克西陵城,步阐余众悉降,陆抗诛夷步阐全族,并杀其“大将吏”
数十人 ](卷5
-《吴书《陆抗传》。进攻江陵的晋军统帅羊祜,无法突破据城抵抗的吴军,且上游西陵之战吴军已经获胜,一旦陆抗率军顺流而下,能否全师而退也无把握,只好撤回。
由于陆抗部署得当,步阐降晋引发的危险局势,至此得以扭转。此役再次证明了控制西陵对于争夺荆州的决定性意义。羊祜本欲巧施“围魏救赵”之策,却因陆抗的果断决策而弄巧成拙。如果他亲率主力在西陵与陆抗决战,由于晋军人数上的优势,兼内外夹击,有很大把握获胜。一旦晋军控制了西陵,就占尽地理优势了。晋军的救援全线失利,与获得战略优势的天赐良机失之交臂,领兵将帅不得不承担罪责。羊祜被贬为平南将军,杨肇被免为庶人
·惮枯传"。晋武帝本来对羊祜倚重有加,寄以统一江南之望,而此役失利,却不得不严加处理。说明晋朝上下对此役的失败是何等追悔莫及。直到西晋完成统一之后,已经是晋室臣子的陆抗之子陆机,追思其父的功劳,依然充满了自豪感:“逮步阐之乱,凭宝城以延强寇,重资币以诱群蛮。于时大邦之众,云翔电发,悬旖江介,筑垒遵渚,襟带要害,以止吴人之西。而巴汉舟师,沿江东下。陆公以偏师三万,北据东院。深沟高垒,案甲养威。反虏豌迹待戮,而不敢北窥生路,强寇败绩宵遁,丧师太半。分命锐师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
]‘帮
-(辩亡论下》’由此看来,陆抗平定步阐之乱而收复西陵一役,其对于安定孙吴政权的贡献而言,足以与陆逊击败刘备之役相媲美。
七、西陵失守:导致孙吴政权覆灭的致命一击
西陵救援失利后,羊祜总结教训认识到:吴国的国势虽已衰退,但仍有一定的实力,特别是荆州尚有陆抗这样的优秀将领主持军事,平吴战争不宜操之过急。于是,他采取军事蚕食和提倡信义的两面策略,以积蓄实力,瓦解对方,寻找灭吴的合适时机。
公元276(咸宁二年)十月,晋武帝改封羊祜为征南大将军,恢复其贬降前的一切职权,开府仪同三司,可以自行辟召僚佐。当初羊祜便认为,要想伐吴,必须凭借长江上游的有利地势。当时吴国有童谣:“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羊祜听后,说:“此必水军有功,但当思应其名者耳”。正逢益州刺史王濬被征召任大司农。羊祜发现王濬的才能可当重任,而王濬的小字又是“阿童”,正应了童谣之言。羊祜极力肯定王濬的军事才能,主张济其所欲,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晋军占领蜀汉旧境很多年,即确立了对于吴国的上游优势。吴军平定步阐之后,荆州形势倾危的大局其实并没有改观,西陵作为吴国抵御上游敌军之屏障的特殊地位得以彰显。吴国的砥柱重臣陆抗,于吴凤凰二年(273年)重病不起,临终上表谆谆以坚守西陵为国家的根本大计:“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县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若臣死之后,乞以西方为属。
羊祜缮甲训卒,广为戎备。经过七年的练兵和各项物质准备,荆州边界的晋军实力远远超过了吴军,而两年前吴军主帅陆抗病死,吴国境内又因为吴主孙皓的高压统治使各种矛盾日益激化。这表明晋灭吴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公元278年(咸宁四年)八月,羊祜染病,请求入朝。返回洛阳正逢景献皇后羊徽瑜去世,羊祜十分悲痛,病情更加严重。晋武帝下诏,命他抱病入见,并让他乘坐辇车上殿,不必跪拜,备受优礼。羊祜则再一次向司马炎陈述了伐吴的主张。羊祜死后二年,杜预按羊祜生前的军事部署一举灭吴,完成了统一大业,当满朝文武欢聚庆贺的时候,武帝手举酒杯,流着眼泪说:“此羊太傅之功也!”。
英雄相惜的趣事
羊祜挥兵挺进,占据了荆州以东的战略要地,先后建立五座城池。并以此为依托,占据肥沃土地,夺取吴人资财。于是,石城以西均
晋国占有,吴人来降者源源不绝。 羊祜于是实施
怀柔、攻心之计。在荆州边界,羊祜对吴国的百姓与军队讲究信义,每次和吴人交战,羊祜都预先与对方商定交战的时间,从不搞突然袭击。对于主张偷袭的部将,羊祜用酒将他们灌醉,不许他们再说。有部下在边界抓到吴军两位将领的孩子。羊祜知道后,马上命令将孩子送回。后来,吴将夏详、邵颉等前来归降,那两位少年的父亲也率其部属一起来降。吴将陈尚、潘景进犯,羊祜将二人追杀,然后,嘉赏他们死节而厚礼殡殓。两家子弟前来迎丧,羊祜以礼送还。吴将邓香进犯夏口,羊祜悬赏将他活捉,抓来后,又把他放回。邓香感恩,率其部属归降。羊祜的部队行军路过吴国边境,收割田里稻谷以充军粮,但每次都要根据收割数量用绢偿还。打猎的时候,羊祜约束部下,不许超越边界线。如有禽兽先被吴国人所伤而后被晋兵获得,他都送还对方。羊祜这些作法,使吴人心悦诚服,十分尊重他,不称呼他的名字,只称“羊公”。
对于羊祜的这些作法,陆抗心中很清楚,所以常告诫将士们说:“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晋吴两国的荆州边线处于和平状态。羊祜与陆抗对垒,双方常有使者往还。陆抗称赞羊祜的德行度量,“虽乐毅、诸葛孔明不能过也”。一次陆抗生病,向羊祜求药,羊祜马上派人把药送过来,并说:“这是我最近自己配制的药,还未服,听说您病了,就先送给您吃。”吴将怕其中有诈,劝陆抗勿服,陆抗不疑,并说:“羊祜岂鸩人者”!仰而服下。当时人都说,这可能是春秋时华元、子反重见了。
吴主孙皓听到陆抗在边境的做法,很不理解;就派人斥责他。陆抗回答:“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况大国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于祜无伤也”。孙皓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