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桃叶渡公园,往东行不足半里路,便到了临街的吴敬梓纪念馆。馆门并不高大华丽,如同普通的民居一般。这可能是当年修缮文物时“修旧如旧”的结果吧。因为主人翁吴敬梓迁居此地后,经济日渐没落,甚至最后都柴米无着,生活上靠卖文和朋友接济渡日,不可能有华丽广厦的住所,故街门平凡就不足为怪了。
走近街门,见街门两旁有繁体汉字对联写着:
“寄情淮水非风月;情世机锋乃仕林”。
隔着不大的院子就看到了一溜5间北房,正中开门,一山明的格子窗,两幅楹联置于南墙山的立柱上。走进院中,读联欣赏,最外侧一副楹联用繁体隶书汉字写着:
“失意何防千载笔;倾心自有一河风”。
内侧对联是:“儒冠不保千金产;稗说长传一部书”。

我想,房门前这两副楹联,可能是高度概括吴敬梓一生的不幸遭遇,以及他对后世人民留下的功绩吧?房门是敞开的,进门后见堂屋里空荡荡的,东、西、北三面墙上佈有一些说明资料,来引导游客对此处的认识。我先到东间屋门外,门外装饰着6片青花瓷画,在古色古香的边框趁托下,着实醒目。门是用电子锁锁上的,靠近门时,红外线报警器发出警示声响,我只得隔着门玻璃往屋内窥探。屋内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尊吴敬梓的半身雕像。在对面的西间屋,门也是被电子锁锁住的。门外北墙角处有一玻璃书柜,里边码着一些厚本的书,我细看有:《西湖佳话》、《西湖二集书》、《学林忆往》、《清凉文集》、《红楼梦》……等。在屋内南侧有一套带支帐的睡床。在这间屋门外北侧墙上有刊印的画刊页,上写:新儒林书院(扫码关注)和一个二维码图。在门南侧墙壁上有一大幅的介绍吴敬梓生平的说明。若很靠近此门,红外报警器也鸣叫几声。我仔细看完有关吴敬梓的生平介绍,走出展屋,进入围绕故居展馆的花园。这个花园呈长方形,占地约800平方米,整体上呈江南园林特色。遍园都是翠竹、绿树、和一组组真人般大小的人物塑像。代表性地反映了吴敬梓的生话场景。在距离故居不远处有一个“洗砚池”,在洗砚池后边建有个很漂亮的、飞檐翘角的“文木亭”。文木亭的立柱上的对联也很有意思,上写着:
桃叶渡边粗茶澹饮;
东关头处作赋弄弦。

这吴敬梓故居纪念馆本就与桃叶渡一水相连,且园的一半为古桃叶渡,另一半是故居的土木建筑。整园处在东水关西邻,故有以上楹联内容,说得很真实、珍贵。在文木亭以北有碑廊,其中展示了吴敬梓生活片段。例如在水木亭南侧的绿树荫下,有一组四人的塑像,正站成一圈施礼交谈,估计是吴敬梓的文友们,(没有酒桌和酒杯,不可能是酒友)在水木亭西边竹丛中,有中举的范进疯颠的塑像。在不远处,有一个年青人跪拜在一个老妇人前,后边有一个随从。我估计这雕塑反映的可能是王冕拜母,因为在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开篇,写的主人公王冕是位孝子,特别孝顺他的老母亲。再往西走到园内的秦淮河边,又见一组雕像,描述的是吴敬梓携同家人,初到南京,在秦淮河上岸的情景。塑像中的吴敬梓头戴尖顶草帽,他身后跟着肩挑箱子的挑夫,再后边的塑像是女眷,估计是他的绪弦夫人叶氏。

中学时代在语文课本上学过课文《王冕》和《范进中举》,对作者吴敬梓稍有了解。后来拜读了他写的《儒林外史》一书,对其作者吴敬梓了解加深了些。知道他这部讽刺小说,确立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儒林外史》一书,内容博大精深,具有民主进步的思想。它以锋利的笔法,揭露和鞭挞了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毒害。书中刻画出了一系列受科举戕害的迂腐的读书人、虚伪的假名士。书中也塑造出了几位理想中的好人。但是对吴敬梓一生的浮沉,特别是其由富而贫的经历缺乏了解,今天参观了他的故居展览馆,详细看了馆中、园中对他的简介条款,对他的生平及产生原因才清楚明白了。

综合此纪念馆中的各处简介,知道了吴敬梓(1701一1754年12月11日)字敏轩,号粒民。安徽全椒人,祖籍浙江温州。晚年自称“文木老人”
“秦淮寓客",是位清代文学家。其生父是吴雯延,后来吴敬梓出嗣给长房长孙吴霖起为嗣子。吴霖起对吴敬梓的教育非常严格,要他学好四书五经、八股制艺,以考取功名。而吴敬梓对此非常厌倦,而喜爱诗词和曲。科举世家出身的嗣父不断地对吴敬梓灌输,致使其也产生了以科举功名为出路的思想。吴敬梓十三岁时,母亲病故,此时家族中存在着争夺家产的矛盾,更兼族中对其过嗣后多分家产的嫉姤,使他变得孤独异常。经常独自一人关起房门看自己原本喜欢的诗词戏曲,且不管是小说还是淫词,只要能弄到手就浏览一番,因而,他眼界大开,知识大增,积累了很多素材,为其后来的文学创作做好了准备。
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吴敬梓的嗣父吴霖起被选任江苏赣榆县任县学教喻,携吴敬梓同往任所。在此地,吴敬梓除登山游水之外,系统地接受了嗣父吴霖起的科举教育,孤独性格好转,对四书五经、八股文加强了学习,有了写作八股制艺的扎实基础,得到了周围人群的赞许。在十七岁时,回到故乡全椒,与陶钦李的次女结婚,之后留居家乡不久,便只身往南京探望重病中的生父吴雯延,并在此期间在滁州参加了岁考。生父病危送回家乡全椒后去世,全家在悲痛中得到了他考中秀才的消息。家族中为争遗产发生纠葛,吴敬梓又离开家乡回到嗣父身边。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方正不阿的吴霖起被罢官,吴敬梓陪同嗣父返回故里。之后吴霖起一病不起。族人仗势欺人,霸占房地产,留给吴敬梓的资产寥寥无几,他病弱的妻子陶氏在族人欺凌下饮恨身亡。这连串的打击使吴敬梓对人生和对社会看法发生了很大变化,自以为看透了人情世故,变得更加“痴憨”、“颠憨”和“隐括”。他嗣父吴霖起去世后给他留下了巨额遗产——银钱两万多两!无奈他“素不习治生,性富豪上”更兼“生性豁达,急友之急”,整日呼朋唤友,顷酒歌呼,被族人视为败家子,全村子里传为子弟戒。这样的名声,在家乡住不下去了,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携续弦的妻子叶氏迁来南京,安家在秦淮河畔白板桥西,是年他三十三岁。虽然已度日艰难,却仍不参加博学鸿词科国考,仍交四方文酒之士,并被圈内酒友文友推为盟主。

乾隆元年(1736年),安徽巡抚赵国鳞,江宁巡导唐时琳和学台郑江,三人共同荐举吴敬梓去参加搏学鸿词科的廷试,吴敬梓因往日的过分酒肉,使得自己血质血糖升高,正值糖尿病的急性期,所以他拒绝了三人的推荐,没去廷试。此后的日月,真是贫病交夹,生活困顿,全靠卖文和朋友接济。一到冬天,南京气温苦寒,冻得他不得不到城外“绕行"(也许是兼为降糖),边走边“歌吟啸呼,称之为暖足”。园内有一方中英文的简介石碑,专门为此事刻字说明。为了妻儿能吃饭活下去,他曾投靠过革职回乡官绅杨凱,希望杨凯资助其家庭生活。

乾隆十九年(1754年),吴敬梓去江苏扬州访友,席间痛饮后酒醉,便反复朗诵唐人张祜的《纵游淮南》一诗: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读诗、写诗的人们知道,此诗中的淮南即扬州。十里长街是扬州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诗中的神仙指唐朝时的女伎,第三句意思是扬州美丽繁华,不能生于此地,则愿老死于此。最后一句中的禅智山是一座寺庙名,位于扬州城西的昆岗,此处风光秀美,死后墓葬于此也是一幸事。所以,吴敬梓反复吟诵,才会引起在座友人诧异。不料想,此诗竟成谶语。几天后,即乾隆十九年十月二十八日(1754年12月1
1日),吴敬梓的长子吴烺的同年,诗人王又曾,从北京南下,船到扬州,上岸拜会他仰慕已久的吴敬梓,免不了酒饭待客。当日黄昏,吴敬梓又去船中回拜,二人谈极为投缘,少不了又边谈边喝。吴敬梓回到住所后,酒酣耳热,痰涌气促,还没来得及救治,便顷刻辞世。按现在说法,他算是体检中的三高体质,怎架得住整日多饮?估计是心梗了。当时床头只有幼子吴鏊。附近住的友人金兆燕和吴敬梓的粉丝诗人王文曾闻讯赶来,料理丧事。人们检视其财物,只有典当铺的当票而矣,丧葬费用一点也没有。粉丝友人王文曾向当时的两淮盐运使卢见曾求助,卢见曾慷慨应承下了一切费用,友人金兆燕将吴敬梓的棺木由水路从扬州运到南京,安葬在南京清凉山脚下。至此,一颗明亮的中国文学之星就这样凄惨地殒落了。只留下他在南京故居中发生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故事,正如纪念馆房门前楹联中概括的那样:
“失意何妨千载笔;倾心自有一河风”
“儒冠不保千金产;稗说长传一部书”
(待续下篇《探南京东水关》)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