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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那么一首歌之《明月夜》

(2022-03-25 10: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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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评

分类: 总有那么一首歌
梦里云归何处寻
——听《明月夜》

走过千山,我历经多少风霜,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等待的容颜,是否依然没有改变,迎接我一身仆仆风尘。等待我的人,是否还坐在窗前?带几行清泪迎接晨昏。是否还依然在门前挂一盏小灯,牵引我回到你身边?明明是一场空在梦里浮沉,不敢问当年是假是真,流水不管年华任它去,悠悠我心无处寻觅。
经过多少年,只有我还在窗前,冷冷的黑夜在我身边。没有一盏灯,没有一个等待的人,只有夜色,依旧如从前。明月夜 依旧如从前。明月夜,依旧如从前。

谢明训作词,张国荣作曲并演唱的这首《明月夜》的粤语版本即《沉默是金》。相对于粤语版,我更喜欢这首国语版的歌词以及它所营造的意境。
纳兰性德有一首《采桑子》,与《明月夜》意境相似。“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白话译文:多情的明月应嘲笑我的无情,嘲笑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柔情。如今她已离我远去,我只能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前行,独自一人悲伤地吟唱。近来不敢提起当初的事情,那时我还和她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如今在惨淡的月光下。在暗淡的灯影里,远去的情人就像梦里悠悠飘去的一朵白云,无处追寻。
大凡感情动物,几人走得出聚散无常?得失之间,多少人会失去重心?
走过千山,我历经了很多风霜,这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但不说“很多风霜”而说“多少风霜”,说明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这样便可以给人以风霜无数之感。而“很多”和“无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不说“来到你身边”,而说“回到你身边”,说明“我”将“你”视为了生命的港湾。这“回去”的迫切之感也是远胜过“来到”的。品读歌词与品读诗歌一样,都需要有意识地去思考揣摩为什么用这个词而不是意思相近的词。只有这样去听歌品诗,你才能收获更真也更多的审美愉悦。
开头的“走过千山”四个字既能为后面的风霜做铺垫,也为“我”想那“等待的容颜,是否依然没改变”做铺垫。因为很多时候,空间概念就是时间概念。走了这么远的路,对应的是等了那么久的人。李商隐说:“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从春到秋,从夏到冬,苦盼苦等,怅惘难宁。我希望那个等待我的人,容颜不改,一如从前。而她对我的感情也如她的容颜一般一如从前。
我风尘仆仆,她温暖守候。待我来到她身边,相信那小屋之中会和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场景一样——爱人已经贴心地为归来的游子斟满美酒,洗去我一身风尘。“有酒盈樽”是多么温暖多么默契又多么美好的一幕啊。只是这一幕,何时才能出现呢?
歌者问道:“等待我的人,是否还坐在窗前?带几行清泪迎接晨昏。是否还依然在门前挂一盏小灯,牵引我回到你身边?”当歌者连用两个“是否”的时候,说明抒情主人公的心里也是拿不准的。毕竟,等待是这世上最慢性也最厉害的毒药,是最残酷也是最清冷的煎熬。“两行清泪”对应“一盏小灯”。“清泪”代表失望,“小灯”代表希望;“清泪”冷,“小灯”暖。可是细细思之,“清泪”虽冷,但一个“清”字让人感觉那样纯洁真挚;“小灯”虽暖,但一个“小”字又让人觉得那般孤独无助。好的歌词就是这样含蓄蕴藉,耐人寻味。
清泪无声,小灯无言。等啊等,等啊等。但等来的明明是一场空啊,明明是一场梦,在这空如一梦的轮回之中,痴男怨女依旧在辗转浮沉,各自伤心。“不敢问当年是假是真”,因为根本就分不清,就算分得清,也早晚随风而去,且一去不返。流水无情,年华匆匆,悠悠我心,难觅踪影。
又是很多年过去了,只有我还在窗前。没有佳人从旁作伴,只有“冷冷的黑夜在我身边”。没有那盏灯了,没有那个人了,只有夜,还是那样冷;只有月,还是那样明。
从一开始梦想着等待我的人什么都没变,到等待我的人流泪迎晨昏,到意识到一切都是一场空,到最后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幡然梦醒。失去一个人,往往是一点点儿失去的,也正因如此,很多人把拥有当成了理所当然。他们消耗对方的耐心,直到对方离开,才意识到任何东西其实都是有期限的,除非你始终能以刚拥有它时的心态对待它。可是造物主造人,又偏偏不是这么造的。于是人生如梦,于是等待成空,于是黑夜冷冷,于是孤月长明。
纳兰性德还有一首《虞美人》:“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误了“她”的等,负了她的“情”,半生已分孤眠过,梦里云归何处寻。
《明月夜》歌词凄美,旋律优美,奉劝经历失去的人,深夜不要听。
只要还活着,就还会有好多好多的明月夜。这样的夜晚,是多么适合用来互诉衷肠啊。但没有了那曾默默流泪还痴痴等候于灯下的人儿,就算那明月再圆再美,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202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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