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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翔风《乐府余乐》说:“词自南唐以后,但有小令。慢曲当起于宋仁宋朝。中原息兵,汴京繁庶,歌台舞席竞赌新声。耆卿失意无俚,流连坊曲,遂尽收俚俗语言,编入词中,以便伎人传习,一时动听,散播四方。其后东坡、少游、山谷等相继有作,慢词遂盛。”这段话将慢曲的起源定在宋仁宋朝,显然有误。但充分肯定了柳永制作慢词的功绩还是正确的。从敦煌曲子词看,早在中晚唐时,民间巳有慢词流行。但文人很少指染,长调只有杜牧的《八六子》、薜昭蕴《离别难》、尹鹗《秋夜月》、《金浮图》、李珣《中兴乐》、后唐庄宗《歌头》,和宋初聂冠卿《多丽》等少数几篇,都是偶而为之,并未形成风气。在词史上,第一个大量创作慢词的人首推柳永。
柳永生活的时代,离北宋开国已有半个世纪,农业、商业、手工业都有长足发展,城市人口急据上升。出现了汴京、杭州、等十多个十万人以上的大都市。词原是活跃在歌伎乐工手指喉头的歌唱艺术。随着城市经济的发达,社会物质和文化生活的日益丰富,民间乐曲也日趋繁杂。形式短小的令词逐渐为长调慢曲所替代。柳永长期出入歌楼酒館,十分熟悉民间乐曲,教坊每有新腔,即为填词谱曲,所以《乐章集》中十之六七都是慢曲。慢词的大量创作,不仅扩大了词的体制、容量,便于抒写更为复杂的情感意绪,而且为宋词的进一步繁荣打开了局面,因而柳永在词史上的功绩是不可抹杀的。
有人说柳永的词属于市民文学。这自然是不错的。正因为他的词是应伶工歌伎之求而撰,所以在内容上,也大抵是描写城市繁华、爱情邂逅、游子行役、远客思乡以及离筵别绪,妓女声容之类,带有浓厚的市民色彩。而伴着这些內容而来的,是柳词的风格和艺术手法,而不同于文人雅士之制,它比较径直坦露,也比较浮薄和浅近。爱用白描,时杂俗语。它不可能深婉,也不适用幽窃,更不应该晦涩,否则听众会“望望然去之”。
话本中有篇《众名姬春风吊柳七》。说是柳永死后,每逢寒食节,汴京妓女就到郊外集会,吊祭柳永。这个故事见于《今古小说》卷十二,其来历可能是话本的“宋元旧篇”,这个故事的流传,显然是因为柳永对歌伎伶工有过卓越貢献,歌伎伶工们是奉他为唱本的祖师爷,岁时致祭,相沿成风了。
我们如能用评价市民文学的眼光去看柳永的《乐章集》。那便不难澄清许多误解,少说一些废话。历代不少评论家,对他不是毁誊参半,便是毁多于誊,如清人刘熙载说他“恶滥可笑者多”。冯煦说他“好为俳体,词多谍黩”,不知市民文学从先天便带来了这个“胎记”。
柳永所以能够不受正统派文士的抹杀,除了因后者也常写些“词多谍黩”的东西,无法专责前者之外,恐怕还在于柳永虽然“涉俗”,却又能雅。《八声甘州》是柳永名作之一: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归舟。争知我、倚栏干处,正恁凝愁。
《八声甘州》是柳永名之一,属于游子思乡的一般题材,不一定是作者本人在外地思念故乡妻子而写。为伶工演唱而写的可能性更大些。然而对景物的描写,情感的抒述,不仅十分精当,而且笔力很高,实称名作而无愧。连苏东坡也不能不承认“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数语,不减唐人高处。可见当时即使有人想抹杀也是无计可施的。
向来封建地主阶级的士大夫,在功名失意时往往想起他们的田园生活,山林生活。柳永虽也写过“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林泉约”(满江红、桐川)的词句,然而他所经常提起的还是“秦楼楚馆”里的“浅斟底唱”的生活。他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曾自封“白衣卿相”对抗黄金榜上的功名,这是对封建王朝科举制度的大胆嘲弄,同时也表現了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
柳词在艺术表现上也自成风格,大部分作品都以白描见长,凡铺叙景物,倾吐心情,大都层次分明,语意刻露,绝少掩饰假借之处。又大量吸收口語入词,一扫唐五代词人的雕琢习气。象下面这首《忆帝京》就全用当时囗语写成。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竞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把却回福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凭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由于多用口语,就更显出了词调在这方面的优越性。而且对后来的说唱文学和戏曲作家,在曲辞的创作上有影响。
柳词里,还有部分庆赏节令或称颂朝廷功德的作品,主要在为宋王朝点缀升平,同时也想借此博得功名,甚至打抽丰。许多为妓女写的词,也沾染了青楼调笑的作风。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一个缺乏理想的诗人,即是生活面广,艺术手法表现的高明,也掩盖不了他思想本质上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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