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品金庸之三三：母亲欠的情债女儿还，爱情的滋味教人不悔

文/纤云涵月

爱情是什么？是微风，是骤雨；是明月，是流星；是香花，是枯叶；是甜蜜，是苦果……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中也会有一千种爱情。

纪晓芙和杨不悔——《倚天屠龙记》中两个配角人物，金庸轻描淡写间，却让这一对母女映衬出了爱情的至高境界：只要真的爱过，死都不悔！

爱情路上，最怕第三者插足

晓芙，人如其名。她，就像夏日拂晓的荷花一样，虽非玫瑰那样娇艳，却在晶莹剔透的朝露辉映下，显得清丽绝俗。

作为峨嵋派第四代弟子，她本可以继承灭绝师太的衣钵。然而，她却因为爱，放弃了爱，放弃了前途，乃至放弃了生命。

殷梨亭，就是被她所放弃的爱。武当派殷六侠钟情于她，人人都视他们为珠联璧合的一对。结果到头来，纪晓芙留给他的，却是无尽的思念和苦痛。

她并非有意这样做。师父派她下山打探谢逊下落，不期在路上邂逅杨逍。明教这个光明左使，不仅武艺高强，还是个翩翩风流才子。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这既是爱情的不幸，也是幸。不幸的是，纪晓芙和殷梨亭早有婚约；幸的是，杨逍更懂得讨女人欢心。

有人一定会问，杨逍为什么会喜欢上纪晓芙，像他这样有才貌有地位的男子，哪里找不到美貌女子？纪晓芙又为什么会喜欢上杨逍，他可是比殷梨亭要年长近二十岁哪？

要知道，爱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一个人有时候一入你眼，就会让你欲罢不能，正所谓一见钟情；而有的人，跟她相处再久，却怎么也来不了电！

杨逍对纪晓芙就是这样。他阴魂不散地跟踪她，未必就完全为了她的美色。而纪晓芙对杨逍大抵也是这样。她后来被他抓住，就此失身，未必就不是心甘情愿。虽然她最后还是逃了出来，但那更多是迫于门户之别的无奈之举罢了。

她怀上了杨逍的骨肉，不敢回归峨嵋，躲着偷偷生下了孩子。而这个女儿，她给起的名字却叫——杨不悔。

为什么叫“不悔”？枊永有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个少女初次和异性发生关系，而且第一次身为人母，记忆在一生中的，不光有永远磨灭不了的疼痛，还伴随着一生永远磨灭不了的快乐和满足。

纪晓芙对杨逍，从躲避到真爱，女儿的名字便是明证。当然，这个名字，也蕴含着浓浓的悲剧色彩。

在蝴蝶谷，灭绝师太的出现，让纪晓芙处在了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丁敏君曾几次威逼，这次当着师父的面，纪晓芙不得不禀明一切原委了。她要求师父恩准自己出家，削发为尼。

师父原本要宽恕她，但当她知道那个男子是杨逍时，却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当年她大师伯孤鸿子正是活活被他气死的，因而在灭绝师太的眼中，明教就是魔教，杨逍就是大魔头。要让师父不计较她这个弟子的一切过错，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她得答应亲手害死杨逍。

看似没得选择，其实她早已做出了选择——不悔！面对师父逼迫，纪晓芙不为所动，结果就此被灭绝师太当头一掌击毙。

弥留之际，纪晓芙托孤于张无忌。她指着自己颈中所戴杨逍送给她的那块明教“铁焰令”，要无忌将女儿送到她爹爹那里。

杨不悔这时，只有八九岁年纪。天真烂漫的她，没有见到妈妈惨死的一幕，更不明白妈妈为何而死。无忌带着她，长途跋涉，历经艰险，终于在昆仑山中找到了杨逍。

杨逍见到这个小姑娘，怎么也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待到看见她颈中所戴的那个信物，而且听其名字就叫杨不悔时，他怎么也想不到，纪晓芙对自己竟然如此情深。

以至于当他听到纪晓芙的死讯时，他简直难以相信，她真的已经死去，而且是为了自己。他用力抓住无忌，摇来摇去，一再逼问，最后竟而晕了过去。

殷梨亭被第三者夺爱，而夺人之爱的杨逍，最后也失去了爱。爱，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是多么幸福。

爱情路上，女儿要为妈妈偿债

时隔多年，光明顶大战，群雄毕至。张无忌再次见到了杨不悔，两人都已长大成人了。当然，殷梨亭也来了，他终于见到了情敌杨逍。

杨逍受成昆暗算，受伤倒地，动弹不得。殷梨亭泪光莹莹，戟指大骂杨逍淫徒，当下要报仇雪恨，伸出长剑便要杀他。

杨逍微微一笑，闭目待毙。这笑，是满足，是无怨无悔。然而，杨不悔突然窜了出来，挡在爹爹身前。殷梨亭定睛一看，那个晓芙妹子怎么死而复活了？

只怪这个女儿太像她娘！杨不悔向殷梨亭道明了真相，殷梨亭便询问灭绝师太。师太没有否认纪晓芙是她所杀，还言明她和杨逍两厢情愿，自己则是清理门户。

殷梨亭一脸茫然，他不敢相信，凝目望着杨不悔，只听她淡然说道：“我叫杨不悔。妈妈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殷梨亭如梦方醒。当年在师父百岁寿宴上，纪晓芙曾说过对不起自己，来生图报的话，原来那时她已经移情于杨逍。自己数年来对她的痴恋和相思，都是自作多情。这一下打击，犹如晴天霹雳。

殷梨亭顷刻间神魂颠倒，疾奔下山。不料漫游途中，却被赵敏手下人物撞见，将他打成了第二个俞岱岩。无忌后来发现他时，他已昏迷多日，气息奄奄。

杨不悔时隔半个月，再次见到了殷梨亭。他需要有人照顾，特别是一个女人的照顾，而她则干起了这份工作。也许这时的杨不悔，只是出于怜悯。

杨逍为纪晓芙之事，对殷梨亭一直抱愧于心，因而也嘱咐女儿好好照顾殷六叔。而殷梨亭已然着了魔，他怔怔地看着杨不悔，心中却还是把她当作纪晓芙，苦苦哀求她别离开自己。

几个月的相处，杨不悔深深地体悟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地爱自己的妈妈！而她也渐渐地陶醉在这种被欣赏、被喜爱的幻觉中，不能自拔了。

武当山离别之际，杨不悔找无忌谈心。杨逍还以为他俩青梅竹马，临别难免要缠绵一番。

可是杨不悔对无忌说的是什么？她说，爹爹和妈妈对不起殷六叔，自己越想越觉得他可怜，因而要伺候他一辈子！张无忌大吃一惊。

杨不悔这时已十七岁，什么事都能分辨得清了。她知道，无忌对自己恩重如山，但她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待。她也知道，殷梨亭年纪大了自己一倍还多，又是长辈，还是爹爹的死对头。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殷六叔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糖人儿，我再也不喜欢第二个了。我已亲口答应了殷六叔，他手足痊愈也好，终身残废也好，总要陪他一辈子，永远不离开他了。”

由怜到爱，这便是杨不悔的爱情宣言。没有人不会觉得荒唐可笑，但这就是她不悔的选择。妈妈对爹爹的不悔，伤害了殷梨亭。这一场情债，最终得着落在她身上。她要替爹娘赎罪，要替妈妈偿还这份感情债，要用自己的爱也让殷梨亭感到不悔。

这是怎样的一种离奇的可贵的爱呀！

张无忌后来替殷梨亭疗伤，差点以假药膏害死了他。他想起不悔妹子说过殷六叔若死了，她也不会独活，更令他自怨自艾，悲愤填膺。

好在赵敏为了得到无忌的爱而送来信笺，言明解药所在。他依法而治，多月过后，殷梨亭终于伤势复原。杨不悔见到他行动自如，一如往昔，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无忌这时终于向杨逍说起不悔之事。杨逍还以为他要开口求婚，心下甚喜。岂料听他一说，女儿竟要嫁于殷梨亭，不禁错愕万分。

杨逍一时踌躇难决。但他性情豁达，经过教主一番劝解，他也暗想不悔既然倾心于他，结成了姻亲，也算赎了自己的前愆，当下也只得答应了。

无忌传出喜讯，殷梨亭喜不自胜，而杨不悔则又羞得躲了起来。两人不久之后完婚，殷梨亭参与少林屠狮大会时，杨不悔已有了身孕。

杨不悔和殷梨亭的爱情，世间少有。正因为如此，在有的电视剧版本中，这二人的爱，又被渲染升华到了一个比原著更高的维度，更加波澜曲折，更加催人泪下。平凡的爱情，都是同样的平凡；离奇的爱情，却有不一样的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