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品金庸之三四：好人变坏，爱有时就是一根导火索

文/纤云涵月 

人性这个东西，很复杂。人们习惯于说谁好谁坏，其实是把人性这个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看待了。

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孟子和荀子两千多年前提出的这两种论调，让后人一直争论不休，但两位先哲都没有否认后天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

笔者更愿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个坏蛋，社会上之所以有坏人，那是好人变坏了的缘故。一个人，在生命的历程中，若不接受良好的思想道德教育，不遵循法治道德规范，在特定的环境、际遇和状况的影响下，他就有可能变坏。

现实如此，小说中的人物也是如此，金庸武侠也不例外。拿《倚天屠龙记》中的反面人物成昆和亦正亦邪的人物谢逊来说。

这二人本是师徒关系，成昆为师，谢逊为徒。成昆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绰号“混元霹雳手”，驰名江湖。谢逊十岁时拜他为师，二十三岁学成出师。

十三年的相处，让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师徒关系，师父对徒弟器重有加，而徒弟对师父感恩戴德。师徒两人本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建立功业，然而不久后的一场变故，却让两人反目成仇，水火不容。

这是为什么呢？为了女人！

成昆年少拜师学艺时，师父门下还有个师妹，和他两家是世交，两人青梅竹马，早定了娃娃亲。然而长大后，却遇阳顶天横刀夺爱。阳顶天比成昆的师妹要大二十多岁，只因他是叱咤武林的明教教主，师妹的父母势利，而她本人也心志不坚，最终嫁给了阳教主。

眼见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人霸占，一桩好姻缘就此被拆散，搁谁能咽下这口气？成昆于是气急败坏，立誓要杀了阳顶天。成昆变坏，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然而，阳顶天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明教又势力庞大，成昆要报仇难于登天。但他教务缠身，又沉迷于修炼神功，妻子婚后常常独守空闺，并不见得快活。

成昆知道师妹对自己旧情未忘，趁机常常找她幽会。而师妹怕被人发现，便将他带入了光明顶的秘道。此后数年，这明教最庄严的禁地，便成了他俩偷情之地。

这个师妹虽然水性杨花，却也良心未泯，成昆也曾想偷下毒手，她却坚决不允。她说自己暗中和他私会，已是万分对不起丈夫，他若再起毒心，那是天理难容，她决计饶不了他。

于是，二人就这样上演地下情，次数竟有数十次之多。不料后来有一次，终于被阳顶天发现了。阳教主在密室中修习“乾坤大挪移”神功，正当练到第四层的紧要关头，却突然撞见爱妻和成昆私通。

自己堂堂一教主，竟被戴了绿帽子而浑然不知！阳顶天瞬间妒火中烧。而妻子在这当口，还替成昆求情，要他放过师哥。阳顶天就此被气得走火入魔，僵死于地。而他的妻子自知罪孽之大，当下也用匕首自杀了。

一个得到了对方的人，却得不到对方的心；一个得到了对方的心，却得不到对方的人。一对情敌，到头来都留下了毕生的遗憾。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两全，尤其在爱情上！

眼看着自己至爱的师妹就此而死，若不是阳顶天以教主身份从中捣乱，自己原本美满的姻缘何至有如此悲惨下场？阳顶天虽死，但魔教还在世上横行，情迷意乱的成昆，要将一肚子怨气转嫁到明教身上了。从此，他变成了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魔。

成昆上门探访爱徒谢逊，这时他才知道徒弟已跻身明教四大法王之位。既然一己之力毁不了明教，他唯有指望从中挑拨，令其自相残杀，自己毁了自己。成昆这么想着，就酝酿创造机会了。

谢逊这时二十八岁，已经娶妻，而且儿子都满一周岁了。他给儿子取名谢无忌，后来张无忌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谢逊妻子年轻貌美，成昆酒后起了歹心，意欲奸淫她。其实他并非酒后乱性，一切都是假装的。他趁徒弟外出，又故意让奸淫行为败露，待有人出来咒骂制止，他便乘机杀了他妻子，连带父母、婴儿、仆人等统统都杀了，就此夺了全家一十三口人命，唯独留下谢逊一人。

成昆知道这个徒弟是个烈性子，只要让他恨自己入骨，他就会找自己报仇，而一旦找不到自己，便会胡作非为。成昆处心积虑的阴谋，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谢逊找了成昆两次，皆败在他手下，此后再也找不见他了。成昆东躲西藏，从投靠汝阳王府，直至投入少林寺拜空见方丈为师，法号圆真，数十年来，不断进行着一系列的密谋策划。

终于，如成昆所料，徒弟到处作案，频繁杀害江湖武林人士，而且每每还要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的血字。

师父躲着不出来，盼着他胡乱杀人，甚至偷偷尾随着暗中相助，目的是要挑起武林各路豪杰围攻明教。而徒弟呢，则一意孤行，不分好歹地杀人，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逼师父现身，就连空见禅僧后来都死于他七伤拳下。

就这样，谢逊成了师父手中的杀人之刀，成昆成了徒弟心中的杀人动力。魔教成为众矢之的，人人要得而诛之，成昆却在背后偷着乐了。

谢逊夺得屠龙刀，流落冰火岛，苦思刀中秘奥，这一待就是二十年。期间，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若非张无忌挺身而出，成昆覆灭明教的阴谋就已得逞了。

二十年后，谢逊回归中原，却又被成昆擒住，羁押于少林。

在成昆一手策划的少林屠狮大会上，谢逊被张无忌救出。虽然他双目失明已久，但他听声辨位，终于认出了成昆。一对师徒数十年后相遇，这回要算总账了。

这一场好斗，格外惨烈。谢逊打瞎了成昆双眼，废了他武功，成昆害己之仇，终于得报。而自己一身武功是师父所授，师父授艺之恩，谢逊又以自废武功，来做了结。

一对师徒，就这样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欠谁的了。冤冤相报的结局，竟是两败俱伤。如果成昆和师妹的姻缘能修成正果，他也不致会变成个失心的恶魔。而谢逊若非妻儿家室被害，也许就会接替阳顶天成为明教下一任教主了。

爱，是一杯毒药，一旦中毒，往往就无药可救。成昆是因为对师妹的爱。谢逊是因为对妻子和家人的爱。而宋青书，痴恋周芷若。还有《神雕侠侣》中的尹志平，痴迷于小龙女。他们都因为情，而自毁前程。

人性是嬗变的。好人变坏，爱有时就是一根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