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子校老师

那些年，教育不像现在这样受到高度重视。工厂子弟小校的教师来自方方面面，有师范学校毕业的，但所占比例并不高，大多数是工厂各部门职工抽调补充进来的。按当时的认知，工厂设有教育部门，自办大学、技校等，办所小学，师资条件还是充分的。当然了，这个观点，当年勉强说得过去；放在今天，就是绝对错误的了。不说工厂，就是大学，也和小学教育岔着行道，不能混为一谈。否则，国家办师范学院干啥？

不过，人不能超越时空，现在只能说当年时代背景下的话。这些教师，水平参差不齐，但是，他们爱岗敬业责任心强，很努力，在那片区域，厂子校的教育质量还是很可以的。

和我同期进厂的小田，当时就分配到子校当教师了。对女职工来说，这个工作还是很不错的。说起来也是人尽其才，小田天性活泼，带着一群小朋友蹦蹦跳跳，她舒心，孩子们也快乐。小田努力上进，几十年发展得很好。后来她上电大有了文凭，评上了中级职称，还当上了教导主任。子弟学校的教导主任，算是工厂的中层干部呢。同龄，常在一起开会，慢慢地熟了，见了面也开玩笑逗乐。

我儿子在子校上低年级，回来老说：母老师如何如何。我觉得很诧异：咋还有姓母的？那次开会早到，恰与小田邻座，我就开玩笑：“田主任，请教一个问题：我儿子回家老说母老师、母老师。我就弄不懂了，难道你们老师不论男女论公母啊？”

小田咯咯…咯咯…笑了起来：“老李，开什么玩笑？你儿子说的可能是芦老师吧？孩子没有听清，就把芦念成母了！”

我故意挠了挠头：“哈哈……是不是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不对嘛！老师传道授业解惑，教人知识，都是文明人，就是论雌雄，也不能论公母不是？”

小田更乐了：“嘻嘻……我说老李，你真是个贫嘴呀！”

“先不要说我贫嘴不贫嘴。你是老师啊，有了疑问，不问你我问谁去？”

周围的人全乐了！

子校还有我一个同龄人，美术老师老梁。老梁可是个能人，在绘画、书法、篆刻方面很有些天分。他自学成才，获得这样、那样的奖项很是不少。到了上个世纪末，工厂对子校教育慢慢重视起来，就把他调到子校担任美术教师。一线工人成了培养人的教师，积极性自然很高，就在学校开了素描、国画兴趣班。那个家长不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妻子也给儿子报了国画班。儿子挺高兴，他对梁老师佩服得不得了：“我们梁老师可帅了，可又才了！”我笑了，既然学生有兴趣，崇拜先生，熏陶熏陶，学学也好。不就买几张宣纸、笔墨吗？

一天，儿子拿回习作请他妈妈欣赏，妻子看着几个墨团子皱起了眉头，害怕伤害孩子的自尊，硬是不敢问是什么玩意儿。我看了看，笑了：“哈哈……梁老师教你们画蝌蚪啊！”

“不是蝌蚪，是小金鱼！”

“我咋看是蝌蚪呢？”

“不对，就是小金鱼！！”孩子一口咬定是金鱼！

“李亚民,你胡说啥哩？儿子说得对，我咋越看越像金鱼了呢！”妻子出来护犊子了，我也无奈。

一个厂职工，不但熟悉，关系也很好，见面就开玩笑。一次，遇到了老梁，我就说：“老梁，国画画金鱼，墨滴子一甩，就是神来之笔啊！弄得好，就是金鱼；弄失塌了，算成蝌蚪也可以。朦胧美，一举两得，你老梁说啥就是个啥！”

老梁笑了：“哈哈……老李，你是搞技术的，不懂艺术。人的艺术形象感悟力差别很大，国画不讲求写实，得有点抽象意味儿。不过，小学生学画，学比不学强，但是，天分不同，彼此差距很大。好的真像那么回事，差的就得加强训练，看以后的造化了。”

哈哈……有了经历的人就会知道：天分很重要！老梁说：看以后的造化，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