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那是凌晨四点三十分,我在清冷而寂静的夜色中匆匆地赶到了堂弟家的门前,拨了一下他的电话。因为和他说好一起去我母亲的坟前踹堂,即将用几块砖垒起的祭堂踹倒。这是一个迷信的说法,但却不能不做,因为这是习俗,而且我也不敢全然地不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有些着急,一方面觉得是一种时间的浪费,另一方面因为踹堂也有时间的要求,必须是四点半到五点钟之间。十几分钟过了,堂弟家的灯是亮了,也有一些响动,但就是出不来。我明白,这个时候叫别人起来,有些强人所难,何况时间快到了。我决定不再等了,一个人继续前行。
沿着水泥大路走不多远,就已经没有了路灯。虽然有些许朦胧的月光,夜却越走越浓了。走出的橘黄的路灯越来越远,越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温暖和安全。
转过村北头的十字路口,越往东走时,月色淡到几乎没有,夜色更浓了,路旁的树木都分辨不清,再想到有些荒僻遥远的墓地,我有些心虚。这是离村越来越远的北坝,虽然这些年没听说这里有狼或其它野兽出现,但早些年的时候可能有。我一边走一边子犹豫:不去了,回去?这不是我的性格,半途而废,这于我是不可接受;再望前走,毕竟那是一片荒野的坟场,我不能保证没有风险。我开始观察路边的树木,确实连形状都看不见,如果折一根木棍拿在手里,自然放心多了。可白天看过,这里的树都是大树,根本折不动。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应该从家里出来时就拿一根棍子!这只能怪自己考虑不周。
我就这么东想西想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已走上了往北的小径。这里离村庄已有两三里地了,月光似乎已消隐了,凉风挟着荒野的气息迎面袭来,我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浓重的夜色中,似乎有不明的危险袭来。黑暗与隐秘是制造恐怖的最好机缘,我似乎觉得有尖牙利爪袭来,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反而使我清醒, 我忽然间也起了拼死一搏的勇气。既就是蹀血满地,骨肉狼藉,也不能临阵脱逃,做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其实生命中何尝少过这样的遭遇,而今天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我拣起几块石头,又在灌木丛中折下两根木棍,大踏步地走向墓地,一脚踹倒了祭堂,转身就走。
月亮出来了,她淡淡的晕黄似乎是散在人间的温暖,使我走进村里的橘黄色的路灯时没有了明显的异样的感觉,但还是不自觉地走快了几步!
2023年2月1日于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