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半 乌 溪 江

腊月里山谷的风，白天就像刀，到夜半，更是锋利十分了。小便好，我浑身发着抖。但在尿槽边，我呆呆的站着，有什么打动了我的心。

我好像突然发现，我生活了十年的乌溪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抬头，夜空那么高而窄，星星，那么稀而清---无情。俯首，脚边的枯草，在夜风里摇摆---凄凉。倾听，尿槽上的水管，滴水沥沥---叹息。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四周的峭壁，森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唯有梯田式的房舍，依着矮山，安详的睡着。雪白的竹篱墙壁，太单薄了，怕保不住屋主人欢乐的秘密。每间房檐下，都亮着灯，无言的，放射着锐利的灯芒，警卫着主人。

我最关心的是，与我年纪相仿的人，在快乐？在梦乡？邵师傅曾笑着说，他们四对夫妻，合住一间大房，晚上一同熄灯，开始“大干”。我们大笑。此时，我还想到屋里的小孩，生下来就在山沟里，却在爸妈身旁。而我的孩子，远在天边，只能在梦中喊着爸爸。泪膜了我的眼，看到远处的一盏灯，灯芒四射，像开花弹一样，打穿了夜的胸膛。而近处的一盏灯，灯芒锐利，像刺刀一样，好在没有对着我。

啊，乌溪江，哪里还有比你更清、更静、更冷的夜呢？我连忙钻进我的小屋，在被窝里想念我的家小。她们在梦乡吗？

1980,1,12 夜

2015,11,6 输入电脑